第三章 坐地起價田老七

　　時過境遷，我與楚小兔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瓜葛，然而本應該平淡如水的心情，在瞧見她，以及她身邊那幾個如同蜜蜂壹樣糾纏的男子時，心裏面，多少還是有壹些波瀾。
　　我終究，做不到絕情和忘情，到底還是俗人壹個。
　　不過話說回來，倘若是人人都能夠做到絕情無念，那豈不是都能立地成佛了？
　　馬壹嶴瞧見我楞在壹旁，推了我壹把，然後將我給拉到了壹旁去，而在遠處，有壹個男人正在朝著我們招手。
　　那人卻是綿陽肖家的肖克軒。
　　我這段時間都在閉關修行，前期的聯絡工作則是由馬壹嶴在處理的，我相信他，所以也沒有問得太詳細，倒不知道這中間人是他。
　　不過我與肖克軒也不算陌生，當初在花老太的壽宴上大家不打不相識，後來還喝過壹頓酒，彼此也有交情，倒也不算唐突。
　　馬壹嶴帶著我走到了那邊的卡座上，肖克軒起身來迎，等我們坐下之後，說道：“妳們這打扮，如果不是提前溝通，我還真的認不出來呢。”
　　馬壹嶴笑了，說畢竟是非常時期，還是得小心壹些的——對了，那位三當家，還沒有來呢？
　　肖克軒聳了聳肩膀，說人是來了，不過去了洗手間辦事兒……
　　我眉頭壹挑，說辦事兒？什麽事？
　　肖克軒下意識地摸了壹下鼻子，說這個家夥嘛，別的都不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小兄弟，個人生活比較混亂壹些，剛剛勾搭上了壹個小姑娘，就急匆匆地跑去洗手間了……所以，兩位可能要等壹等。
　　馬壹嶴有些不滿，說這個家夥，到底靠不靠譜啊，妳確定他真的是黃風寨的三當家，巫山獨狼田老七？
　　肖克軒說道：“我跟他認識，也有三四年的時間了，人確實是沒錯的。”
　　我忍不住笑了，說當真是個色狼胚子——對了，肖兄，最近忙什麽呢？
　　肖克軒說道：“怎麽講呢？最近的西川江湖吧，有壹股邪氣，暗流湧動，所以我父親和家裏面的壹些人，都在考慮要不要離開綿陽，去北方，或者到東南壹帶去。”
　　馬壹嶴有些不解，說這是為何？
　　肖克軒說妳們聽說過“夜行者復興會”這個組織沒有？
　　我們都搖頭，說最近這段日子以來，都在備戰，對於外界的變化，倒是不怎麽了解——什麽時候蹦出這麽壹個組織來了？
　　肖克軒說道：“這個夜行者復興會呢，簡稱為‘夜復會’，據說是壹幫妖王級別的強人聯合而成，我收到可靠情報，說這幫人呢，準備效仿當年的遊俠聯盟，組建壹個類似於西方黑暗議會的組織，統壹夜行者江湖，團結壹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重新構建出夜行者的權力架構來。這裏面不但有幾大妖王的影子，甚至還有臭名昭著的黃泉引在其中，而有那麽壹幫頗有野心的夜行者呢，也攙和其中，越發張狂——這巫山黃風寨和二郎山的花家，則是川西最為積極的參與者……”
　　聽到肖克軒的話語，馬壹嶴忍不住嘆道：“多事之秋啊。”
　　肖克軒點頭說道：“對啊，且不說這夜復會到底想要幹些什麽，而官方會不會允許這樣的組織出現，光這麽壹幫人攪和在壹起，對我們這種有些小影響力的修行家族來說，威脅還是挺大的，說不定哪天就發神經，弄點兒什麽破事，所以我父親和家裏面的幾個長輩，都在商量此事，實在不行，就避其鋒芒……”
　　我說這幫人平日裏個個都桀驁不馴，誰也不服誰，怎麽突然間又要聯合到壹起來了？如果沒有什麽理由的話，恐怕很難呢。
　　肖克軒有些頭疼，揉了揉腦袋，說其實吧，和平穩定的環境，才是真正的硬道理，沒事兒搞東搞西，鬼知道這幫人到底想要幹什麽……難不成還能將人類給滅絕了不成？
　　馬壹嶴說道：“說到這個，也不壹定啊，要真的研制出什麽病毒啊瘟疫之類的，那就恐怖了……”
　　肖克軒睜大眼睛，說不可能吧？
　　馬壹嶴哈哈壹笑，說開玩笑的，妳當這幫人真的有那麽神啊……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壹個怪異的聲音插入我們的聊天之中來，我擡頭望去，瞧見壹個長相猥瑣，頭發油膩，皮膚黝黑的中年人朝著我們這邊走來，隨後直接坐在了肖克軒的旁邊，壹副很熟絡的樣子。
　　而肖克軒馬上停下剛才的話題，給我們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妳們說的田老七；七哥，這兩位是我之前跟妳聯系的客人。”
　　馬壹嶴站起來，伸手過去，說道：“幸會，幸會，鄙人賈鳴……”
　　他表現得很是客氣，然而那猥瑣中年人卻將腳架在了小桌臺上，身子斜斜躺著，也不起身，懶洋洋地說道：“編個謊話那麽難麽？還‘假名’，妳旁邊這胖子，是不是叫做‘假姓’？”
　　馬壹嶴瞧見他如此無禮，不由得笑了，收回了手，坐了下來，然後說道：“相互理解吧，畢竟我們不太方便表明身份。”
　　田老七很隨意地擺了擺手，然後說道：“兩位，我對妳們的姓名不感興趣，對妳們的身份同樣也不感興趣，我這人呢，只對錢感興趣；所以呢，咱們別來那些亂七八糟的繁文縟節，簡單點，直接點，妳們說吧，給多少錢。”
　　馬壹嶴有些意外，看了旁邊的肖克軒壹眼，說道：“克軒沒跟妳聊過麽？我們出二十萬，就買妳壹個消息，難道不是麽？”
　　二十萬，這壹筆錢在當時，能夠在錦官城買壹套很不錯的房子，或者讓壹家人，過上舒舒坦坦的日子。
　　相比當時的物價，算是壹筆巨款了。
　　沒想到田老七卻冷笑著說道：“二十萬？妳們打發叫花子呢？”
　　旁邊的中間人肖克軒有些掛不住臉了，對田老七說道：“七哥，不帶這樣的啊？之前我們不是談好了的麽？”
　　田老七彎腰過來，拿起了桌子上的壹瓶洋酒，給旁邊的空杯子咕嘟嘟倒滿，然後壹口喝下，臉壹下子就變得紅了起來，酒糟鼻也開始出現，隨後他滿足地打了壹個響亮的酒嗝，這才說道：“妳們真的以為我是鄉下人，壹點兒消息都不知道？我不管妳們兩個誰是侯漠，又或者妳們是侯漠的什麽人，我的這個消息，能夠讓那家夥在三天之後的峨眉金頂決鬥中，起到最為關鍵的作用，就憑這，我為什麽不能坐地起價？”
　　喝過酒之後，他滿臉紅光，而雙目則變得格外犀利起來，盯著我和馬壹嶴，試圖從我們臉上，找到壹些他期待的反應來。
　　只不過我心情平靜，又戴著人皮面具，所以基本上是面無表情。
　　而馬壹嶴則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來，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嗯，那妳開壹個價吧，我倒是想聽聽妳的心理預期，看看我們能不能夠滿足妳。”
　　田老七聽到，得意地笑了，緩緩伸出了右手的兩個指頭來。
　　馬壹嶴淡定地說道：“所以……”
　　田老七果斷開口道：“兩百萬，到賬之後，我立刻將消息跟妳們說，壹手交錢，壹手交消息，如何？”
　　旁邊的肖克軒聽到，頓時就是壹陣心驚肉跳，忍不住開口說道：“田老七，妳這是獅子大張口啊！”
　　他先前還叫“七哥”，這會兒瞧見此人如此離譜，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叫出了那家夥的名字來。
　　而田老七顯然是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說道：“這個消息，有可能救了那侯漠壹條性命——那名滿江湖的妖族新秀，他壹條性命，難道不值兩百萬麽？”
　　馬壹嶴不動聲色地說道：“值，妳這般說，的確值，不過我們沒有準備這麽多錢，不如這樣，先給妳二十萬定金，妳把消息給我們，等三天後的比鬥結束之後，侯漠倘若是贏了，我們把尾款交給妳，如何？”
　　田老七哈哈壹笑，說空手套白狼？想多了吧？我還是那句話，壹手交錢，壹手交消息，這是原則，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
　　馬壹嶴看著他，說道：“妳就這麽吃定我們？”
　　田老七自信地說道：“魯大腳那家夥壹生謹慎，這世間除了我之外，見過他神通的人，都已經死了。所以妳們若是想要知道他的神通是什麽，除了我之外，找誰都沒用。兩位，兩百萬，換壹條性命，很劃算的生意好不好？行了，我去那邊壹趟，給妳們十分鐘的考慮時間——十分鐘之後我回來，到底怎麽決定，妳們給句準話就成……哎呀，我經常在零點混啊，怎麽沒有瞧見過這般火辣的小妞兒？”
　　他說完，站了起來，朝著不遠處的吧臺摩拳擦掌地走去。
　　這家夥壹離開，肖克軒立刻跟我們道歉，說道：“對不住兩位，我真的不知道這家夥會如此大膽，居然漫天喊價……”
　　馬壹嶴搖頭，說不，跟妳沒關系。
　　他壹邊說，壹邊看著田老七的背影，而我也是壹樣，用余光打量著。
　　因為那家夥卻是朝著吧臺那兒的楚小兔，徑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