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抵達目的地

　　黃學而戴著厚厚鏡片的黑框眼鏡，不修邊幅，看上去就是壹個傻傻呆呆、醉心研究的書呆子，然而他問出來的話兒，卻讓人著實有些驚訝。
　　他居然知道馬壹嶴的體質，就是人中龍鳳金蟬子。
　　他，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是馬壹嶴救人的時候，被他看出了什麽來麽？
　　又或者，是被救者張老師瞧出了端倪來？
　　我腦中壹陣混亂，而馬壹嶴卻顯得格外平靜，他大概是在救人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托辭，此刻也是不緊不慢地說道：“為什麽會這麽問？”
　　黃學而認真地說道：“這世間能夠讓人的傷勢快速愈合，恢復精力的丹藥數不勝數，而治人的手段也有無數種，許多夜行者練至妖王境界，覺醒神通之後，也有這等本事，不過馬同誌妳顯然並非如此。而妳先前救人的手段，雖然隱秘，但還是顯露出了不少的跡象來，用自己的精血救人，而且還有如此功效的，只能是傳說中的金蟬子體質，方才如此神奇。”
　　馬壹嶴搖頭，說我不知道妳在說些什麽，見識淺薄，聽不太懂。
　　他擺手，不想與這書呆子爭論什麽，然而那黃學而卻仿佛並沒有理解馬壹嶴的意思，而是急切表達道：“或許妳可能沒有意識到，但妳可以給我來把把脈，我雖然不是修行者，但會中醫的‘望聞問切’之法，只需要把脈壹會兒，就能夠判斷出來到底是不是。”
　　瞧見他這般較真，馬壹嶴變得嚴肅起來，他盯著黃學而，說妳到底想要幹嘛？
　　黃學而那厚厚眼鏡片的下面，那壹對小眼睛裏散發出了狂熱的眼神來，對馬壹嶴說道：“如果妳真的是傳說中的金蟬子體質，那麽我懇請妳，為了造福大眾，為了人類的福祉，請妳壹定要站出來，為了人類醫學做貢獻——妳知道麽，只要有足夠的胚胎和培養組織來作研究，或許人類就能夠攻克許許多多的疑難雜癥，對於生命科學和醫學的進步，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會影響整個人類的進程，這是壹件多麽偉大的事情啊……”
　　馬壹嶴聽著，不動聲色，而旁邊的我終於忍不下去了，怒聲說道：“妳為什麽不站出來做貢獻呢？我覺得妳這壹對小眼睛挺有神的，不如捐出來吧？”
　　黃學而壹楞，有些傻氣地說道：“可是我並不是金蟬子體質啊？”
　　我說可是它是好的啊，妳捐出來，可以幫助那些盲人恢復視力，重見光明；另外妳的心臟、妳的腎臟，什麽心肝脾肺腎之類的，全部都可以捐出來，能夠救活很多絕癥患者，將死之人，這是壹件多麽偉大的事情啊，來來來，妳都去捐了吧？
　　黃學而有些茫然地說道：“可是我怎麽辦？都捐了，我不是死了麽？”
　　我冷笑，說妳還知道自己會死啊？妳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麽要求別人去做呢？我真後悔把妳從火場裏帶出來，妳當時怎麽不去死呢？
　　黃學而終於瞧出我在發脾氣了，趕忙揮手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他壹激動，就有些結巴，而這個時候張老師終於站了出來。
　　她攔住了自己的學生，然後走到了我們跟前來，陳懇地說道：“小馬，我想說壹句，正如先前在路上時我跟妳說的，沒有妳，我說不定就真的死在那個村子裏了，妳對我是有救命之恩的，我張潔這壹輩子，自問還是有原則的、有規矩的，所以妳別擔心我會害妳。”
　　馬壹嶴伸手攔住了壹臉惱怒的我，溫和地說道：“張老師妳言重了，這壹點，我當然了解。”
　　黃學而出面質疑馬壹嶴的身份，真的就只是他自己的主意？
　　這話兒拿來哄鬼，鬼都不信，說到底，黃學而只不過是在執行自己老師的吩咐罷了，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張老師的試探，現如今黃學而給我逼得啞口無言，張老師不得不親自上前來，而馬壹嶴則表現得沈穩淡定，仿佛完全沒有芥蒂的樣子。
　　在氣勢上，他反而鎮住了場面。
　　張老師繼續說道：“之所以過來找妳聊這個，第壹呢，是想要確定壹下這件事情；第二呢，也是想跟妳提壹個醒，畢竟人中龍鳳金蟬子，這傳說流傳已久，無論是對於夜行者，還是化身為魔的大魔頭，都是極具吸引力的……”
　　馬壹嶴平靜地笑道：“勞煩張老師您記掛了，我心裏有數。”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這件事情。
　　不過也沒有否認。
　　張老師說道：“小黃剛才提的事情呢，的確也是因為他太激動了，所以才會不經思量，兩位別介意。其實剛才小侯說得對，任何事情，都需要換位思考，仔細想壹想，的確不太合適。妳放心，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過，我和小黃以後，也不會跟任何人說起。”
　　我本以為她會爭取壹下，沒想到張老師居然直接就承諾此事就此作罷，有些詫異。
　　而馬壹嶴則平靜地說道：“我能夠救下諸位，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不過並不是黃博士說的那樣，至於妳們剛才說的，我也了解，如果此事以訛傳訛，的確會對我造成不太好的影響，也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如果有人問起，還請張老師看在我剛才奮力救治的份上，幫我將這事兒給圓壹下，謝謝。”
　　張老師點頭，說道：“對了，我的手機號碼是134xxxxxxxx，這壹次行動結束之後，我們還是保持聯系，以後有什麽事情，也能相互幫忙。”
　　馬壹嶴也報上了號碼，張老師記下之後，拉著有些不太情願的黃學而離開。
　　我瞧見兩人走進了山洞裏去，摸了壹會兒下巴，然後說道：“妳覺得，這件事情會就此結束麽？”
　　馬壹嶴說道：“這事兒的發展，取決於張老師的訴求到底是什麽。”
　　我說真讓妳為了人類的未來福祉做貢獻，妳能幹麽？
　　馬壹嶴笑了，說：“我就是學生物的，妳認為我放著自己這麽好的壹個實驗體，會不幹點兒什麽嗎？只不過我身上的所有東西，只有在我體內才有活性，壹離開了我的身體，超過半分鐘，立刻就失去了活性，跟普通人的身體組織壹樣，完全沒有區別。”
　　我說這麽神奇？
　　馬壹嶴說妳以為夜行者這件事情，就沒有科學機構研究過麽？但問題在於，這麽多年過去了，任何機構，研究出什麽成果來了麽？除了知道是脫氧核糖核酸起到了重要作用之外，還有別的成果麽？
　　我聽得不太懂，只是確定了壹件事情：“也就是說，吃唐僧肉，得跟吃生魚片壹樣咯，如果是煮的、炒的或者燒烤，營養價值就會流失？”
　　馬壹嶴呸了我壹口，說妳丫以為是豬腰子呢？
　　兩人說完，都笑了，而我揉了揉鼻子，雙目微微瞇起，然後緩聲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妳也別太擔心，白虎秘境如此兇險，連修行者都九死壹生，更何況是兩個普通人？這裏面，說不定會遇到什麽變故，這兩人若是不能活著離開，消息也未必會散播出去……”
　　馬壹嶴聽出了我的想法，揮手制止，說道：“這種危險的想法，趕緊掐滅了去。人活於世，還是有許多的底線和原則的，如果恣意妄為，老天都會看不過眼。天譴，妳以為真的只是說說而已？若是沒有，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夜行者，被天雷誅殺？”
　　我說真的有這種事情？
　　馬壹嶴笑了，說回頭的時候，帶妳去水木的圖書館看看，裏面的記載，會讓妳洗心革面，認真做人的……
　　兩人聊著，壹個小時很快就到了，我們鏖戰半宿，此刻也是疲憊不堪，便都睡去。
　　壹夜無話，次日醒來，早餐已經做好，經過這壹次的並肩作戰和廝殺，雖然大家都受到了許多的傷害和驚嚇，又丟失了壹些裝備，但好在有著馬壹嶴在，都沒有什麽大礙。
　　不但如此，而且大家之間的關系也變得親切許多，隊內的氣氛，遠比前幾天要強上太多，眾人對我和馬壹嶴，也多出了幾分敬重和親近。
　　用過早餐之後，我們繼續出發，壹路上大家顯得格外小心謹慎，不過好在並沒有碰到任何的追兵。
　　繼續行走，彭隊長帶路走，不過他時不時就會停下來，與張老師對比山勢，分析路線。
　　這山路難行，有的時候，直接就是近乎於垂直的懸崖峭壁。
　　但這些都阻擋不住我們前進的決心，如此壹直都到了天擦黑，彭隊長帶著我們來到了壹處斷崖下方的坡地前，對比了前後山勢，詢問張老師，而張老師瞧見，變得激動起來：“這邊山勢尖利秀美、勢雄力足、雄偉磅礴，而對面卻是崩石破碎，歪斜臃腫、勢弱力寡、枝腳瘦小、樹木不生，如此生死交匯之處，應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