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南無袈裟理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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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三部曲”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新作。   “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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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兜兜失蹤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by 南無袈裟理科佛

2018-8-17 13:41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宋城這邊就活躍著壹幫要飯的。
  這些人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打著碗、拄著棒,紅白喜事的時候會來鬧壹鬧,說點討喜話,又或者幫著痛哭壹場。
  主人家抹不開面子的,就會發點兒賞錢,另外還會管飯。
  當然,管飯的意思,是打發點有油水、有葷腥的大菜和米飯,出去吃,馬路邊,田坎上,總之不能上桌子來。
  畢竟這些乞丐穿得臟臟破破,身上臭烘烘的,真不方便擠進來壹起吃飯。
  我聽到了,並不在意,說這些人,給點錢打發走得了唄?
  母親說誰說不是,不過吵起來了,總要有人管的吧?而且那幫叫花子、要飯的討厭得很,還調戲妳堂姐,說什麽“女要俏,壹身孝”,唱了半首破曲子,不但要錢,而且還要妳堂姐親自送飯,差不離就要大搖大擺坐上桌子來了。
  我聽到,沒有再猶豫,壹邊往外走,壹邊說道:“這可不就行了,真當我們九龍灣沒有人了?”
  我擼著袖子往外走,卻沒有想到都不用我動手,外面那幫乞丐就已經慫了。
  我走到靈堂跟前的時候,壹個瞎了左眼的老叫花子惡狠狠地唱道:“瓦藍藍的天,黑黝黝的地,叫花子走南又闖北,討飯沒得吃,餓得了肚,消不下氣,吝嗇鬼的主人家不敞亮,餓死鬼的魂魄不投胎,土地廟偷雞,臭水溝釣魚,夾殼佬的主人家哦,妳們莫後悔,莫後悔喲……”
  這語調古怪,聽著不像是我們這邊的話語,還帶著小曲兒的。
  明明是罵人的話語,卻偏偏唱得那叫壹個歡暢。
  我們這邊辦的是白事,馬上就要上山了,卻出了這麽壹檔子事,總共三個叫花子在這兒攔路,說著風涼話,聽得人惱。
  其實這幫人倘若是稍微客氣壹點,也就沒有這種屁事兒了。
  對方這麽壹來,總有幾個脾氣不太好的年輕人,其中壹個,是堂姐侯麗的小老弟。
  他因為臉長,又姓侯,在鄉間野地裏的混混,別人叫他“大馬猴”,十七八歲的年紀,火氣重,當下就不樂意了,沖上前去,怒聲吼道:“給我滾,知道不?不行打死妳。”
  旁邊幾個年輕人也都怒目上前,那三個乞丐不敢惹了眾怒,冷冷地笑著,又唱起了討飯歌:
  說鳳陽
  道鳳陽
  鳳陽本是好地方
  自從出了朱皇帝
  十年到有九年荒
  咚咚隆咚鏘
  咚咚隆咚鏘
  咚咚隆咚鏘咚鏘咚鏘鏘鏘
  大戶人家賣騾馬
  小戶人家賣兒郎
  俺們沒得兒郎賣
  身背花鼓走四方
  咚咚隆咚鏘
  ……
  他們走得倒是快,大馬猴怕跟這幫人打起來,壹來是臟了自己,二來又誤了時辰,於是就沒有繼續追,只是在那兒笑,說窮叫花子,就知道圖個嘴爽快,也不敢真的來——告訴妳們,再敢來,我打斷妳的狗腿。
  他解決了這邊的爭吵,旁邊好幾個年輕人對著大馬猴壹陣誇贊,倒是旁邊有沈穩的老年人搖頭嘆氣,說這娃子,太暴躁,以後會吃大虧的。
  我望著那壹幫子的人,心裏面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另外壹個人。
  壹個不洗臉、不洗澡、不刷牙的家夥,原本我壹直覺得他是我們的同伴,然而到了後來,方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那個人,據馬壹嶴說是丐門的人。
  而丐門,算是江湖裏的壹個分支。
  這幫人做的是乞討之事,而馬壹嶴告訴過我,別看這幫人可憐,但其實很多在外面殘廢討錢的人,其實都是被人操控,惡意弄成殘廢的。
  這裏面的事情,特別殘酷,令人發指。
  如果那幾個叫花子是丐門的人,事情恐怕未必會得到善了呢……
  我這般想著,隨即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什麽江湖啊、行當啊,這些東西,離我們平日裏的生活實在是太遠了。
  事實上,倘若沒有碰到秦梨落、馬壹嶴這些人,我這輩子都未必能夠跟這所謂的“江湖”挨邊兒,老家這兒的幾個叫花子,也未必會跟丐門扯上關系。
  就是幾個不事生產的流氓無賴而已。
  這事兒過了也就過了,堂姐哭過壹場之後,越發難過心傷,旁邊好多親戚在勸。
  我在村裏面是小輩,說不上話,就在旁邊站著。
  接下來就是上山,需要有人擡棺,有人哭棺,有人攔棺,另外放鐵炮、放鞭炮,壹整套流程,足足累死人。
  好在這些事情,都有請的人來做,用不著我去擡棺修墳,只用壹路陪著上山就好。
  上山之後,壹整套儀式下來,我這裏就不詳細講述了,總之就是各種麻煩,早上上山,壹直忙碌到了中午的時候。
  下棺之後,有專門的修墳匠帶著學徒修墳,大馬猴在這兒盯著,我這邊的關系不遠不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蹲守,於是就跟隨著擡棺上墳的大部隊下了山,去吃白席。
  九八年的那個時候,我們那兒說窮不窮,說富不富,但大體上人們肚子裏面的油水都還是不多的。
  油水不多,就饞肉,不像現在,很多人聽到紅白喜事,都有些膩味了。
  白事呢,上山之後的回來的那壹頓飯,在我們家叫做正酒,基本上隨了份子的人都來了,再加上前來幫忙的人員,以及請的戲班子,和各種各樣的人,都會在中午這壹頓開飯。
  白席上的酒菜不算豐富,但大魚大肉都得有,席面壹開,場院裏就熱鬧起來。
  有人拖家帶口過來,那孩子吃了肉、喝了汽水,到處晃悠,鬧得很。
  我本來想要幫忙給端盤子上菜的,給三叔攔住了。
  他說這些都是那幫後生仔的事情,妳這幾天陪著我跑上跑下,辛苦得很,沒必要再累了,坐下來,陪我們幾個老家夥喝點酒。
  我推辭不過,只有坐下,陪著長輩們吃酒。
  我胃口不是很好,又忙碌了好幾天,頭天晚上還守了夜,所以簡單吃過之後,推辭不太舒服,就離了席,找到我父母,說了壹聲,然後跑回家裏去睡覺。
  我這還沒有睡多壹會兒呢,就聽到電話鈴聲壹直在響。
  我壹開始腦子有點兒迷糊,到了後來,突然想起來,我父母這兒的還好,跟我沒啥關系,但我家的電話是跟馬壹嶴說過的。
  馬壹嶴那裏如果有點兒什麽事情,我還真得趕緊處理。
  所以我壹骨碌就爬了起來,搓了壹把臉,讓自己精神壹些,然後走到了堂屋來,接了電話。
  我以為是馬壹嶴,或者找我父母的呢,沒想到接了電話壹聽,聽筒那邊傳來壹個女孩兒的聲音:“餵,侯漠嗎?”
  我楞了壹下,這才想起來,說啊,夏夢?
  電話那頭的夏夢嬌嗔壹聲,說妳還記得我呢?我等了妳好幾天,結果妳也不打我電話,打給妳呢,壹直沒有人接……
  我說不好意思,我沒有妳的電話號碼,而我這邊都在幫忙辦白事,都不在家呢。
  夏夢說那妳現在怎麽在家了?
  我說今天出殯上山,都弄完了,我這不是剛剛吃了飯,然後困得不行,就回來瞇壹會兒麽?
  夏夢說那妳瞇吧,晚上的時候應該沒事,出來吃個飯吧?
  我有些不太想去,就推脫,說我好幾天都沒怎麽休息了,不知道這壹覺睡過去的話,到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呢,要不然咱們改天?
  夏夢立刻說道:“不行。”
  說完這話兒,她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太過於僵硬,於是趕忙解釋道:“我明天可能就要陪領導去羊城那兒參加壹個招商會,而妳過兩天又要回特區了,咱們兩個又要錯過了。我答應過的事情,不做到,心裏面空落落的,很難受的。妳來吧,好不好?”
  我聽到她這般軟語相求,心就有點兒軟了,說那……行吧,我定個鬧鐘。
  夏夢笑了,說好啊,這樣子,我記得妳以前挺愛吃燒雞公的,城北剛剛開了壹家金老漢燒雞公,聽說是連鎖的,我去吃過壹回,環境啊條件啊菜品,都很不錯的,要不然咱們就約在晚上八點鐘,在那裏吃飯?
  我說好,沒問題。
  夏夢在電話那頭對我甜甜地說道:“那好,侯漠,今天晚上八點,不見不散哦。”
  掛了電話之後,我站在放電話機的櫃子前,楞了好壹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沒有跟女孩子接觸的緣故,剛才跟夏夢的通話過程,讓我感覺到心情很愉快,有壹種心臟小鹿亂撞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莫非就是……
  春天來了?
  壹想到這個可能,我就有點兒緊張,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夏夢的臉來,還有她黃裙子下面露出來的小腿……
  那叫壹個白。
  我想著想著,有點兒恍惚,而這個時候,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喊。
  壹開始我沒聽清楚,豎起了耳朵之後,才聽到有人在叫“兜兜、兜兜”。
  起初只是壹兩個人,到了後來,整個村子,都能夠聽到此起彼伏的叫音。
  我趕忙走出了屋子,走到門口的馬路上,瞧見我父親匆匆走過,趕忙叫住,問怎麽回事,父親壹臉焦急地告訴我,說妳堂姐的兒子兜兜,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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