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丘不老到
民調局異聞錄 by 爾東水壽
2018-9-27 20:43
他沒想到後患還是來了,鮑喜來和李庭如果不出事,我們還到不了麒麟市。
楊梟終於將心中的不痛快宣泄了出來,他說得有些興奮,臉頰開始發紅,雙眼也有些發直,就像喝酒的人已經稍稍有了點醉意。
“傻蛋,是妳害了妳老婆。”水塔的位置有人冷冷地說道,吳仁荻都這樣了,他的嘴還是不閑著。
“妳再說壹遍。”楊梟瞪起了眼睛,大聲吼叫道。
吳仁荻就是吳仁荻,根本不吃楊梟那壹套,保持著他自己壹貫的語氣說道:“妳老婆死了之後,只要在她的魂魄上打上個記號,她重新投胎後就能找到她,再等個十幾二十年,重新娶她壹次,不就得了?”
聽了吳仁荻的話,楊梟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血紅,牙關緊咬,仿佛壹張嘴就能將滿口的鮮血噴出來。吳仁荻看了他壹眼,繼續說道:“妳現在想到了?晚了,她的壹魂二魄已經消失,就算要輪回轉世,也不能再世為人,只怕要轉投畜道,下輩子做畜生了。”
“妳到底是誰?”楊梟有些警惕地看著吳仁荻,確定了那七根釘子還釘在吳仁荻的身上,他這才稍微有了點底氣,冷笑著說道:“妳是誰都沒關系,壹會兒就送妳上路,別掙紮了,那七根銅釘本來是給妳們民調局裏另外壹個人用的,現在算便宜妳了。”
“另外壹個人?誰?”吳仁荻盯著楊梟,冷笑道。
吳仁荻的眼神讓楊梟很不舒服,他哼了壹聲,說道:“是誰都不是妳,妳要是白頭發,我還能忌憚幾分。”
“白頭發?”吳仁荻突然笑了起來,“呵呵,妳指的是這個嗎?”他說話的時候,面貌起了變化,本來還是滿頭的黑發,開始從發根到發梢變得雪白,只過了幾秒鐘,吳仁荻已經滿頭白發。
看見吳仁荻變成了白發,楊梟沒有絲毫猶豫,沖向天臺護欄,閃電壹樣躍起,他要從十五層的頂層跳下去。可惜和孫胖子剛才壹樣,被壹團黑色的霧氣擋了回來。
“妳剛才說什麽來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吳仁荻將插在自己身上的壹根大釘子拔了出來,在手裏掂量了壹下,看著楊梟說道:“七星陣,林火教妳的?”
楊梟臉上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像水壹樣流了出來,他的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吳仁荻的方向,只能直勾勾地看著地面。
吳仁荻已經將身上的七根釘子都拔了出來。我看得清楚,他完全沒有受傷的樣子,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被刺破,釘子只是當時陷在了身體裏,現在又完好如初。
局勢扭轉了,我和孫胖子對視了壹眼,壹起退到了角落裏,誰知道楊梟還有沒有後招。現在的情況還是離他們遠壹點好,免得殃及池魚。
“也難為林火了,還能想出七星陣。他還教妳什麽了,壹起使出來吧。”吳仁荻活動了壹下筋骨,看著楊梟冷冷地說道。
楊梟低著頭沒有言語,好像已經放棄了抵抗,又好像在盤算著如何逃出生天。
吳仁荻又是不屑地壹笑,“不用瞎琢磨了,我這個禁陣是加了料的,就算妳們巫祖重生,也出不去這天臺了。”
“巫祖重生?妳,什麽意思?巫祖……死了?”楊梟說這話的時候,語調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
“不止妳們巫祖。”吳仁荻頓了壹下,接著說道:“林火也死了,他死前告訴了我,原來還有妳的存在。”
聽到連林火也死了,楊梟反而平靜了,他深吸了幾口氣,對著吳仁荻說道:“不能放了我嗎?”
吳仁荻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黯淡,嘆了口氣說道:“妳和林火的存在,歸根結底是我犯下的錯誤,這個錯誤我壹定要親手抹殺掉。”
楊梟似乎已經算到了吳仁荻不會輕易放了他,聽了這幾句話,反倒坦然了,沖著吳仁荻慘然壹笑,說:“無所謂了,我死之前能不能滿足我壹個願望?”
吳仁荻想了壹下,說道:“妳老婆?”
楊梟點了點頭說:“我本來想救她,到頭來卻害了她。我的本事不能讓她重新投胎做人,妳應該沒問題吧?”
沒等吳仁荻回答,我已經忍受不了,搶先沖著楊梟吼道:“那麽那些被妳抽了魂魄的人呢?他們不是更無辜嗎!他們也有親人子女,妳老婆沒了壹魂二魄投不了胎,那麽他們呢?不是壹樣投不了胎!”
我身邊的孫胖子臉已經白了,楊梟看起來是要死在吳仁荻手裏了。
“辣子,別沖動。”孫胖子回頭又對吳仁荻和楊梟說道:“妳們繼續,不用理我們。”
沒想到楊梟非但沒有發狂,還饒有興趣地看了我幾眼,問“小家夥,妳有愛人嗎?”
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我還是搖了搖頭。楊梟看著我繼續說道:“等妳以後有了壹個值得妳放棄壹切去愛的人,妳就會明白,只要能救她,哪怕是殺光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在所不惜。”說這番話的時候,楊梟的語氣決絕,分毫不讓。
楊梟又對著吳仁荻說道:“要動手就快點,別忘了我老婆的事。”說罷,走了幾步,坐在吳仁荻身前十來米遠的地方,兩眼壹閉,竟然吟唱起了不知什麽地方的小調。
看著楊梟此時的樣子,吳仁荻反而笑了起來,看了天臺的大門壹眼,他的表情很怪異,就像是壹個在考試中作弊成功的學生,已經交了卷子,臉上流露出的那種神情。
壹曲小調唱完,吳仁荻還沒有動手,楊梟有點不耐煩了,說:“別告訴我,妳下不了手,給個痛快的行嗎!”
沒等吳仁荻說話,門外有人冷冷說道:“用不著他動手,欺負完我們二室的人,想死在別人的手裏?沒那麽便宜!”
聽聲音是丘不老殺到了。狠話說完,可沒見丘不老進來,又過了壹會兒,丘主任的聲音又響起“吳仁荻,妳把禁陣撤了,我要進去。”丘主任這話聽得出來有些憋屈。吳仁荻擺的禁陣連他也進不來。
“妳讓我撤,我就得撤啊?妳以為我是誰?妳兒子?”吳仁荻哼了壹聲,沒給丘主任這個面子。丘不老在門後沈默了壹陣,在我的位置,都能聽見丘主任喘粗氣的聲音。
又過了壹會兒,丘不老在門外幽幽地說道:“算我欠妳的壹個人情,怎麽還,隨便妳。”
“這是妳說的,我可沒逼妳。”吳仁荻微笑著說道,他臉上的笑容很是詭異,好像看見了什麽可樂的事情。這還不算,吳主任嘴上在應付丘不老,眼睛卻是壹直在看著坐在地上的楊梟。
可能是感到大限將至,什麽都無所謂了,楊梟沒有絲毫膽怯的意思。他毫不示弱,迎著吳仁荻的目光回敬過去。
這兩個男人的目光不知碰撞出了什麽火花,楊梟看著看著竟然壹楞,接著他臉上滿是錯愕的表情。
吳仁荻臉上的笑容不減,走到天臺的中心,用鞋底在地上蹭來蹭去。我這才註意到,天臺的地面上被人用紅筆畫了壹只怪獸,看樣子九成是吳仁荻的傑作了,吳主任的畫風也不怎麽樣啊,怎麽看都像是小孩子的塗鴉。
吳仁荻把怪獸的四只爪子蹭掉之後,對著門外的丘不老說道:“進來吧,禁陣撤了。”
籠罩著天臺門口的黑霧消失了,緊接著,壹臉殺氣的丘不老走了進來。兩位主任沒有交流的意思,丘主任手提著那把黑色的大刀片子,瞅準了楊梟的位置,快步沖了上去,看樣子,到了跟前手起刀落,楊梟的人頭就要落地。
就在丘主任進天臺的同時,楊梟突然笑了起來,在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見他身後的吳仁荻臉上也出現了同樣的笑容。還沒等丘不老沖過來,楊梟張嘴“噗”的壹聲噴出好大壹團血霧,隨即身子前傾,壹頭栽進了血霧之中。
轉瞬之間,血霧散盡,地面上空空如也,楊梟消失不見。
丘不老楞在當場,壹臉的愕然,隨即好像明白了什麽,轉臉看向吳仁荻吼道:“誰讓妳撤了禁陣,放了那個孽障的!”
“妳!”
說實話,在吳仁荻眼裏,從來沒有拿丘主任當盤菜,哪怕加上其他四個主任,充其量也不過是盤亂燉。
在氣勢上,就更不用提了。兩位主任都瞪了眼,也沒用多久,丘主任先撐不住了,說什麽等回去找高亮評評理,最後還把王子恒擡了出來,以去醫院看望自己的副主任為由,哼哼唧唧地離開了十五層大樓。
等丘不老離開之後,我和孫胖子才湊到吳仁荻的跟前。孫胖子先幹笑了幾聲,說道:“吳主任,那個小警察不是真的跑了吧?不就是噴口血嗎,能跑多遠?”
聽孫胖子話裏的意思,竟然是想問問有沒有追上去的可能。吳仁荻看了他壹眼,似乎是被孫胖子氣樂了,說:“噴口血能跑多遠?也沒多遠,也就是百十來裏地吧。”
“啊?”孫胖子聽得張大了嘴巴。吳仁荻又說道:“今天我心情好,給妳倆上壹課,剛才那口血叫血遁,壹口血噴出去能遁出百裏之外。而且只要是血足不虧,理論上還能連續血遁,噴出十口血就在千裏之外了。”
“十口血?”我聽了瞪大了眼睛說道,“這壹口血怎麽也有個200CC,十口血,2000CC,他往哪兒遁?”孫胖子說道:“還能遁去哪兒?遁去醫院輸血唄。”
孫胖子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回頭對吳仁荻說道:“楊梟的老婆還在醫院,他去醫院了,我們是不是去醫院?”
沒想到吳仁荻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去了,楊梟應該已經不在麒麟市了。他老婆少了壹魂二魄,他也處理不了。再說了,我答應過他,會讓他老婆投胎為人的,他不會那麽傻,帶他老婆亂跑的。”
吳仁荻說的也有道理。而且這裏他最大,也只能聽吳主任的了。
之後,我們三個回到了酒店,差不多天亮的時候,破軍也趕了回來,他帶來了壹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昨晚,就在我們進十五層大樓的時候,楊梟的老婆——徐蓉蓉再次昏倒,她的魂魄(自己剩余的二魂七魄)離竅,被守在現場的破軍收走,沒有魂魄的徐蓉蓉當時就沒了生命體征,被醫生宣布腦死亡了。
當天晚上,吳仁荻帶著徐蓉蓉的魂魄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等到第二天,天色漸亮的時候才回來。我們三個也不敢問他,就當他是超度徐蓉蓉的亡魂,讓她投胎為人去了。
當天下午,破軍將麒麟市的善後工作交給了二室的留守人員(丘不老和王子恒當天就離開了麒麟市),我們也準備離開。
吳仁荻特別交代了處理十五層大樓時要特別小心,大樓地下深處連接地脈的位置,融合了壹顆地珠,再過不久,地脈會將地珠吐出,這次清除大樓裏的孤魂野鬼,千萬不能驚動地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