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

紫狂&弄玉

武俠玄幻

洛都北宮。永安宮外。 突如其來的驚呼聲如同海嘯,翻滾著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巍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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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街頭霸王

六朝燕歌行 by 紫狂&弄玉

2021-5-7 20:55

  旗幟飛揚,鼓聲震天,數十名漢子騎著駿馬狂奔而來。他們戴著猛獸面具,上身赤裸,下身穿著窄腿的皮褲,雙手不動韁繩,全靠雙腿控馬,手中揮舞著長索、搭鉤,在馬背上放聲高歌,卻是壹幫胡人。
  程宗揚心頭微震,本能地握住刀柄。壹向膽小的石胖子卻沒有半點驚色,反而雙手攏在嘴邊,興奮地叫道:“捉住他!捉住他!”
  街上的士女無不駐足歡笑,高聲助威。那些胡人揮動長索,互相追逐,每當有人被繩索套中,扯下馬來,圍觀的眾人便鼓掌頓足,歡聲雷動。
  再往後,成群結隊的胡人載歌載舞,壹片歡騰。他們有男有女,男的戴著或是猛獸或是惡鬼的面具,精赤上身,手裏提著圓滾滾的皮囊,女的則戴著高高的帽子,披著長巾,上身穿著短衣,露出雪白的腰腹,下邊是華美的長裙。
  他們提著盛滿水的皮囊,壹邊跳壹邊互相潑灑,壹邊高唱道:“莫遮本出海西胡,琉璃寶服紫髯鬚!聞道皇恩遍宇宙,來將歌舞助歡娛!”
  隆冬時節,滴水成冰,狂歡的人群卻毫不畏寒,渾身濕透依然興高采烈。許多長安少年也擠了進去,他們解下衣物,系在腰間,光著上身,抓起溝渠中的雪泥,互相擲抹,不壹會兒皮膚就被潑得通紅,仍然樂此不疲,爭相與胡女追逐嬉戲。
  “這是潑寒胡戲!”袁天罡在程宗揚耳邊叫道:“跳渾脫舞,唱蘇幕遮!乞寒驅鬼!”
  四周壹片歡呼,程宗揚也不得不提高聲音,“狂歡節啊!”
  袁天罡大笑起來,“嘉年華!”
  那些胡人體貌各異,有的金髮碧眼,高鼻深目;有的髮紅如火,有的滿面鬚髯,還有幾個膚黑如炭,肌肉健碩的怪誕漢子,壹個個腿長數尺,嘴唇極厚,鼻子、耳朵上穿著拳頭大的銅環。
  袁天罡道:“那些是昆侖奴!”
  程宗揚大聲道:“他們為什麽不戴面具?”
  袁天罡大笑道:“戴了面具也能認出來啊!”
  歡騰的人群中裏面還摻雜著不少異族,比如壹群有男有女的獸蠻人——程宗揚還是頭壹次看到女性獸蠻人。還別說,看慣了老獸那張能把人嚇尿的兇臉,那些獸蠻女子看起來居然頗有幾分俊俏。世間如果有美女熊,大概就是這模樣了。
  最漂亮的還是幾名羽族,羽人長相俊美,若不是衣物有別,幾乎分不出來男女。他們穿著白衣,振翅飛起,提著水囊在人群頭頂盤旋著,將水傾倒下來,所到之處引起陣陣驚呼。
  最引人註目的是隊伍中數輛綴滿彩帶的花車,壹群貌若天仙的女子在車上歡笑著四處潑水,她們同樣是短衣露腹,甚至還有幾人身後挑著蓬鬆的狐尾,可惜那些狐尾都是綴在衣裙後面的裝飾品,並不是真正的狐族。
  狂歡的隊伍邊歌邊舞,壹路往皇城行去,路人紛紛加入,隊伍越來越龐大。
  程宗揚回頭看著青面獸口鼻噴著粗氣,躍躍欲試的樣子,笑道:“老獸,妳也去吧。”
  青面獸歡呼著嚎叫壹聲,壹把掄掉皮甲,往地上壹摔,露出鬃毛猶如鋼刷的胸膛。
  程宗揚叫道:“小心點,別傷著人!”
  也不知道青面獸聽到沒有,只見他悶著頭橫沖過去,跟壹名高大的獸蠻女子撞成壹團,力道之大,足以把壹名壯漢撞成骨折。
  袁天罡吸了口涼氣,“獸蠻人就是這麽求偶的?”
  程宗揚道:“妳還沒見過拿嘴巴子下酒的吧?壹個耳光壹碗酒,打到口鼻躥血——就是他們幹的事!”
  石超躍躍欲試地說道:“程哥,咱們也跟著去看看吧。”
  “妳也想混水摸魚?”
  “可不敢,我這樣的進去就被擠扁了。”
  程宗揚哈哈大笑,“走!”
  人群向北經過安仁、豐樂、開化、通化、興道、善和諸坊,每過壹處,都有少年郎擎著彩旗從坊內奔出,匯入其中。等到朱雀門前,潑胡寒戲的隊伍已有數萬人,歡聲直上雲霄。
  敖潤去鴻臚寺遞交文書,正好被堵在朱雀門內。陪客的鴻臚寺少卿段文楚笑著說道:“每至冬末,京中以潑寒胡戲為樂,前後七日方止。有詩雲:臘月凝陰積帝臺,豪歌急鼓送寒來——此誠樂事也。”
  唐國以科舉取士,進士科考尤重詩賦,官員無不精通詩文,才華出眾,錦詞麗句信手拈來。
  可惜段文楚的錦繡文才全曬給瞎子看了,敖潤別說撇文,認識的字壹隻手都能數過來,聞言只覺這人好生高深,說的話自己都聽不大懂。
  段文楚道:“要不從東邊的安上門走?”
  好不容易聽懂壹句,敖潤趕緊道:“成!”
  “請。”段文楚在前引路,邊走邊道:“聽聞貴使是新晉的列侯?”
  敖潤大咧咧道:“列侯!實封的。”
  “居然是實封的列侯!”段文楚驚嘆道:“漢制異姓不得為王,舞陽侯以異姓而封疆裂土,可是數百年未有之際遇。”
  敖潤牛氣烘烘地說道:“還行吧。反正我們程侯也不稀罕這些。”
  段文楚笑容僵在臉上。封侯都不稀罕,他想幹什麽?難道傳聞……
  敖潤似乎沒看出他的臉色,“我們程侯在乎的是做生意——誒,段少卿,有沒有興趣投壹股?”
  “投壹股?”
  敖潤頓時來了精神,張口將自家主公的生意說得天花亂墜,然後又提到商會壹年的分紅。
  “……兩千金銖的本錢,壹年!翻五倍!”敖潤張開蒲扇般的大手,使勁翻了翻。
  “壹年五倍的利?”段文楚聞之咋舌,“不過兩千金銖……”
  “兩千已經是最少了。不過我在侯爺面前也是有面子的,妳要誠心相投,我去替妳說說……”
  這邊程宗揚隨著人群來到皇城前。長安皇城東西寬五裏,南面開有含光、朱雀、安上三門,三條筆直的大道將四坊分開。人群聚焦在皇城前的橫街上,歡呼拜賀。守衛宮禁的是左右監門衛,他們頭戴鳳翅盔,披掛著金燦燦的明光鎧,手執儀刀,威武雄壯。
  朱雀門前人山人海,程宗揚擠得立不住腳,只好隨著人流沿皇城大道東行,來到安上門。吳三桂眼尖,壹眼看到敖潤從門內出來,當即用中指、拇指頂住唇內,打了個呼哨。
  敖潤聽到聲音,趕緊牽上馬,靠著自家過硬的身板,從人群中硬擠過來,“程頭兒!”敖潤見面便興沖沖說道:“我剛見了鴻臚寺的少卿,他想投壹股!”
  “怎麽了忽然就投壹股?”
  敖潤說了原委,然後道:“段少卿錢不湊手,說最多只能拿出五百金銖,問能不能先占個四分之壹股。我說要跟上頭商量商量,回頭再答他。”
  程宗揚與袁天罡、石超、祁遠等人面面相覷。
  袁天罡上下打量著敖潤,“真看不出來,妳還是個搞傳銷的人才?頭回見面就空手套白狼,得了五百金銖?”
  “我想著多個朋友多條路不是?”敖潤眨巴眼睛道:“程頭兒,這事我沒辦砸吧?”
  “幹得漂亮!”程宗揚狠狠誇了壹句,“咱們來長安是幹正事的,但生意也不能忘!老敖這事幹得好!”
  敖潤心裏像喝了蜜似的,樂得幾乎冒泡。
  石超殷切地問道:“程哥,妳這回打算做什麽生意?”
  “這不正在看嗎?”程宗揚道:“胖子,妳地頭熟,有什麽地方合適做生意的?”
  “那還用問?當然是東西兩市啊!”石超道:“東市賣的是高檔貨,窮鬼們買不起。西市那就雜了,裏頭光店鋪就有兩萬多間,實打實的萬商雲集!要不長安百姓把購物都叫做買東西呢?東西兩市貨物應有盡有,只要世間有的,東西兩市都能找出來。”
  “壹個西市就有兩萬多間店鋪?”
  這數字完全超乎程宗揚的想像,洛都也是頂級的名城大邑,可洛都九市的店鋪全加起來,也未必有西市這麽多。
  袁天罡道:“東西兩市各占兩坊之地,長寬各有兩裏。市內百貨雲集,店肆林立,單是胡商就有上萬人。”
  壹平方公裏的話,每間店鋪實際占地大約五十平方米,加上樓閣,面積還要翻倍。這樣算來,僅西市的商賈、店員,只怕就有十萬人。如此規模龐大的商業場所,讓程宗揚再壹次感受到長安城的宏偉與氣勢磅礴。
  這可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
  長安宮城。西北官署。右千牛衛府。
  座中面容清臒的老者放下書卷,“見到了嗎?”
  “沒有。”段文楚道:“來的是壹名冶禮郎,姓敖。”
  旁邊壹名鼻青臉腫,手臂還纏著繃帶的大漢道:“應該是敖潤了,他原來是晴州的傭兵,壹年多前跟著他,算是貼身護衛。”
  段文楚道:“那人雖然粗鄙無文,舉止倒是守規矩的。只不過滿口生意經,銅臭逼人,不似君子。”
  老者莞爾道:“可是拉妳做生意了?”
  段文楚笑道:“讓衛公猜著了。方壹見面,他便鼓動我往程氏商會的生意投上壹股。按衛公的吩咐,我故作讓他說得心動,只推說手頭乏錢,先拿五百金銖投四分之壹。他說要回去商量。”
  “壹百萬錢才占四分之壹股?要是有個百十股,豈不是股本就有好幾億?”王忠嗣腫著臉咂舌道:“這小子太有錢了吧?”
  段文楚道:“那姓敖的吹得極大,說去年壹年便拿到五倍的分紅。”
  “五倍?牛皮都被他吹破了!”王忠嗣壓根兒不信。
  “五倍還是少說了。”李藥師道:“霜兒信中提到,江州的水泥生意,其利十倍。”
  王忠嗣埋怨道:“我就說當初不該讓月姑娘去六扇門,要是留在天策府,她還跑到江州去?”
  段文楚道:“月姑娘畢竟是女子,在天策府多有不妥。”
  “六扇門就妥當?”王忠嗣啐道:“壹幫子賊胚!”
  段文楚道:“這麽瞧不起六扇門?等妳傷好了,趕緊先把場子找回來是正經的。”
  王忠嗣被戳中痛處,悻悻道:“那小子……衛公,讓他學主簿可惜了啊。姓呂那臭小子天生就當騎兵的料,下力氣打熬幾年,肯定不比姓霍那賊胚差。”
  “為將者不知祿米,到底只是匹夫之勇。讓他先學著再說。”李藥師叩了叩桌面,“先說這位程侯。洛都亂事方平,他就匆忙趕來長安,究竟何意?”
  王忠嗣道:“我數過,他從盤江到建康,沒幾日就有了玄武湖之變,晉國內亂,最後蕭侯南下,占了江寧二州。到了江州,沒多久就是江州之戰,宋國上四軍被打得灰頭土臉。曾在府裏遊學的張亢信中說,江州用水泥築成堅壘,就出自他的手筆。到了洛都,有洛都之亂,數萬人在宮中血戰數日,殺得人頭滾滾。最後他倒好,裂土封疆,占了舞都——這是個災星啊!”
  段文楚道:“也不能壹概而論,他去過晴州和臨安,還不是平平安安。”
  “那是他待得時間短!依我看,趕緊把他打發走得了,這家夥比姓嶽的還掃把星。”
  段文楚道:“先問清他的來意。他壹路避不見客,反而有些欲蓋彌彰。說不定長安之行只是個幌子,實則別有所圖。”
  王忠嗣道:“那邊誰在盯著?”
  “法曹參軍,獨孤謂。”
  “六扇門的獨孤郎啊。有動靜嗎?”
  “昨晚來了壹批客人,石家主親自去接的。姓敖的就在裏面。”
  “沒跑!肯定是昨晚剛到。怪了,他怎麽走陸路?”
  “說不定是跟人見面。”
  “等等!金商那邊不是又鬧起來了嗎?”王忠嗣拿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壹拍大腿,“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
  ◇◇◇
  程宗揚絲毫沒有身為夜貓子的自覺,他原本想去西市,可實在擠不過去,與敖潤匯合之後,眾人沿朱雀門前的橫街東行,準備從平康、宣陽、親仁、永寧諸坊中間穿過,順路觀看各坊的風物,再回宣平坊。結果剛進平康坊,石超就不想走了。
  平康坊是長安城有名的聲色場所,壹眼望去,沿街全是青樓。滿坊的翠衫紅袖,美女如雲,蘭車過處,香風四溢。
  石超苦苦勸道:“程哥,來長安不入平康坊,等於白來啊。妳看,那是群芳院,裏面都是能歌善舞的絕頂粉頭!前邊的燕婉閣,好幾個紅牌,最擅長唱曲。雅韻臺,那個不行!全是清倌人,就會吟詩,來往的都是些酸丁。藏香樓,這個好!裏面個個都是胭脂嬌娃,又香又媚。碧池館,裏面陪浴的都是些胡姬,那身子,雪白雪白的!就是有味,天天都得洗……”
  石超從坊北進門開始逐壹點評,壹路上如數家珍,等到出了南門才戀戀不舍地閉上嘴。
  程宗揚笑道:“接著說啊,我聽著比進去花錢還過癮。”
  石超打起精神,“要不我們去道觀吧?”
  程宗揚以為自己聽錯了,“哪兒?”
  “鹹宜觀啊。就在前面的親仁坊,裏面全是女冠,房中術賊溜!”
  “道觀還做這生意?”
  “哎呦程哥,何止道觀啊!那些尼寺幹這個的也不少,人家玩的是歡喜禪,性命雙修。”
  袁天罡笑道:“也不盡然。鹹宜觀的女冠以清靜自守,偶有幾個遊歷風塵,與文人墨客詩文唱答,以至於情投意合,共度良宵,可不是墮入風塵。”
  “我遇見的可不是這麽說的啊,”石超愕然道:“她說五十金銖壹晚,明碼標價的。”
  “壹晚十萬錢,”程宗揚同情地說道:“妳是讓人宰了吧?”
  石超身後的美姬都掩口而笑,石超訕訕道:“我說這麽貴呢……”
  出平康坊,往南便是宣陽坊。眾人正待穿過兩坊之間的橫街,忽然周圍響起壹片驚叫聲。
  幾名戴著面具的少年縱馬狂奔而來,壹邊嚷道:“讓開!讓開!”
  程宗揚道:“不去朱雀大街潑水玩,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袁天罡道:“被人攆了吧?”
  那些少年在街上狼奔豕突,接著便聽到壹陣急劇的“轆轆”聲響,當先兩匹白馬並肩奔來。那兩匹馬身高腿健,渾身雪白,沒有半根雜毛,矯健的馬腿即使在疾馳中仍然步伐壹致,絲毫不亂,飛舞的馬鬃如同白雲壹樣,猶如天馬下凡。
  馬後拉著壹輛雙輪單轅的輕車,車上卻是壹名女子。那女子戴著壹張遮住鼻眼的青銅饕餮面具,下方的紅唇嬌艷欲滴。她體形豐腴,上身穿著碧綠鑲紅流蘇的短胸衣,渾圓碩大的雙乳高高聳起,露出半截乳溝,白膩的肌膚猶如凝脂。下面是壹條紅底的百花褶裙,中間壹段腰肢柔潤而又纖細,白得耀眼。戴著饕餮面具的美女壹腳踏在車上,壹腳蹬著車前的橫木,身子前傾,挽起的雲髻鬆開半邊,青絲迎風漫舞。她左手扯著韁繩,右手揮著長索,毫不憐惜地抽打著馬匹。馬車以驚人的高速駛過橫街,包鐵的車輪碾在石板的車轍中,濺出壹連串的火星。
  尤為引人註目的,是那饕餮美女的胸部。她身材高挑,胸前那對乳球尺寸大到誇張,隨著車身的顛簸,沈甸甸的乳瓜抖動著,顯示出驚人的彈性。旁邊的石超張大嘴巴,幾乎看傻了眼。戴著饕餮面具的美女恨聲道:“敢摸老娘!找死!”
  那幾名少年連屁都不放,只悶頭狂奔。
  “去!”饕餮美女嬌叱壹聲,長索遊龍般飛出,越過近十丈的距離,套住壹名少年,將他上身連同雙肩壹並捆住,然後回手壹收,把他硬生生扯下馬來。
  那少年從馬背上墜下,壹屁股坐在地上,慘叫起來。
  剩下幾名同伴死命打馬狂奔,終究比不過那兩匹白馬的神駿,眨眼工夫又被饕餮美女追上壹人,攔腰套住,扔到路邊,磕得面具破碎,滿臉是血。
  壹名少年大叫道:“誰摸妳了!我就摸了摸妳的馬屁股!”
  “老娘的馬屁股妳也敢摸!去死吧!”
  饕餮美女長索壹揮,將那少年套住,直接扔到街旁的溝渠裏。
  只聽“呯”的壹聲,渠中的冰面破碎,積雪連同汙水濺起壹人多高,那少年跟死狗壹樣被貫進渠底,生死不知。
  另壹人眼尖,壹眼看見人群中有兩名捕快打扮的差役,立馬叫道:“我要投案!這馬是我偷來——啊!”
  伴隨著壹聲慘叫,那少年像放風箏壹樣飛向半空,然後大字形拍在路面上,手腳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
  眼看著車上的饕餮美女目光掃來,兩名捕快麻利地把差服壹扒,連同佩刀卷成壹團,然後堆起笑臉,擡手打了個招呼,“仙子,忙著呢?”
  “妳們這些廢物!還讓老娘親手抓人。”
  “我們哥兒倆下班了。路過,路過!小的就不打擾仙子。”
  “滾!”
  另壹名少年嚇得面具都扔了,回身拱手道:“太真仙子!小的……”
  話沒說完,便見眼前索影橫空,將他小臂、前臂、上身壹並捆住。那美女腳蹬橫木,仰身回手壹提,那少年如同騰雲駕霧壹樣直飛起來,依舊是抱拳拱手的姿勢,攻城槌壹樣直挺挺撞上坊墻,頓時暈了過去。
  最後壹人戴著惡狼面具,露出的鬈髮濃鬚,顯然是個胡人。長索卷來,他斜著身往下壹撲,來了個鐙裏藏身,堪堪避過長索,然後頭也不敢露地壹扯轡頭,坐騎盤旋著在橫街上拐了個彎,幾乎撞上正在看熱鬧的程宗揚等人。那胡人壹腳踏著馬鐙,壹手扯著鞍帶,眨眼工夫便撥轉馬頭,沿著橫街逆向猛沖。
  吳三桂與敖潤同聲贊道:“好騎術!”
  那胡人整個身子都藏在鞍側,緊貼著溝渠邊沿,與追來的輕車擦肩而過。饕餮美女的長索失去用武之地,當即蹬緊橫木,雙手用力壹扯,兩匹白馬齊齊偏轉馬首,輕車猛地沖出壹截,又被馬匹硬生生拖得轉彎,車身傾斜過來,壹側的車輪在車轍中摩擦著,火花四濺,然後猛地彈出,車身飛起半人多高。
  圍觀的眾人發出壹片驚呼聲,那饕餮美女身在半空,長裙飛舞而起,鮮紅的裙上刺繡著無數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同時綻放開來。剎那之間,百花齊放,鮮明奪目的花中之王在冰天雪地的街頭盛開,滿眼的富麗堂皇,艷冠群芳。
  這兇猛飆車的美女拐彎實在太猛,飛揚的裙角直接卷到程宗揚臉上,壹股如蘭似麝的馥華香氣撲面而來。憑借自己六級通幽境大高手的驚人目力,電光石火的壹瞬,程宗揚便將饕餮美女裙內的風光壹覽無余——可惜她裏面穿著與胸衣同樣質地的翠綠綢褲,白瞎了自己火眼金睛般的目力。唯壹能夠確認的是,這美女的美臀是貨真價實的極品,不僅豐腴飽滿,而且又圓又翹。
  饕餮美女雙足用力壹蹬,輕車落回地面,接著再次彈起。她斜著身,竭力保持著車體的平衡,可還是羞了少許。眼看車身就要傾覆,程宗揚伸手壹按,壹股恰到好處的力道送出,將失控的車身推了回去。
  饕餮美女險些栽到程宗揚懷裏,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胸前那對圓碩的豪乳如同灌滿水的皮球猛然跳動著,左右亂晃,乳波滾滾,余韻未止。劇烈的追逐之下,那道白膩的乳溝間沁出星星點點的香汗,愈發香艷誘人。
  伸手的壹瞬間,程宗揚都有些後悔了,還不如讓這個香噴噴的豐艷尤物壹頭摔到自己懷裏得了……
  饕餮美女穩住車身,接著駕車猛追。那胡人還沒來得及翻上馬背,就又被銜尾追上,索性故技重施,以精湛的騎術撥轉馬頭,再次回身,從橫街北側轉到南側。
  饕餮美女緊跟著轉過車身,她追得氣勢如虹,腳下的輕車卻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像是要散架壹樣。
  就在這時,遠處壹道纖長的身影沿著溝渠旁的石欄,如煙般掠來。她戴著遮面的黑紗,外面還戴著唐國仕女外出時常用的罩紗——壹頂竹制的鬥笠,笠沿壹圈黑紗從頭頂壹直垂到腳下,把整個人都罩得嚴嚴實實,只能勉強看到裏面是壹件玉白色的絲袍。
  溝渠旁的石欄寬不及壹掌,年深日久,上方早已滑不溜手,尋常人只怕站都站不穩,那女子卻如履平地,她穿著壹雙繡著雲紋的白蓮絲履,足尖在欄上輕輕壹點,便飛出丈許,就像壹隻振翅飛翔的白鶴,身形優雅而又輕盈,不帶半點煙火氣。只是她手中提著壹柄澄若秋水的長劍,劍鋒兀自滴著鮮血。
  程宗揚目光犀利,先是壹眼看到那柄滴血的長劍,覺得有點眼熟,接著再看那具重重包裹仍不失柔美的身姿,豐挺的胸乳,纖細的小腰,再與自己記憶中那具玉體壹對比,不禁大吃壹驚——這不是潘姊兒嗎!
  潘姊兒也在長安?小香瓜呢?不會真讓她帶回光明觀堂禁足了吧?
  程宗揚心裏壹陣打鼓,潘姊兒戴著壹層面紗還不夠,外面又加壹層,這是沒臉見人啊。她拿著劍幹嘛?當街殺人?幹!不會來找自己玩命的吧?
  潘金蓮揚聲道:“太真!小心!”
  那饕餮美女壹時抓不到藏在馬側的胡人,乾脆將長索貼地揮出,卷住馬匹的四蹄。
  狂奔的馬匹嘶鳴著側翻過來,躲在鞍側的胡人踢開馬鐙,躍到地上,然後從袖中擎出壹柄尖刀,用純熟的六朝話叫道:“楊玉環!別欺人太甚!”
  “呯”的壹聲,饕餮美女擡起壹條大長腿,壹腳踹中那胡人的面門。那胡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惡狼面具下鮮血狂飆,還迸出幾顆牙齒。
  饕餮美女從車上躍下,壹隻羊皮小鞭毫不客氣地踩在那胡人腦袋上,雙手叉腰,當著滿街看客的面,放聲大笑。
  “敢跟我鬥!妳不打聽打聽!長安城壹百零八坊,誰敢來惹老娘!”
  那胡人滿臉是血,牙齒漏風地說道:“我是陳王門下……”
  “呸!那小兔崽子算個屁!立了太子還是個屁!別說他了,十六王宅那幫廢物點心,哪個我沒揍過?”
  兩名捕快見機得快,這會兒早就溜得沒影了,圍觀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程宗揚瞠目結舌,像是看怪物壹樣,看著這個名傳千古,艷傾天下的大唐第壹美女。
  飆車、行兇、鬥毆、罵街……這是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的太真妃子楊玉環?這活脫脫是長安街頭惡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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