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六百零六章 退而求其次

　　“這番話，真是叫人肅然起敬。”
　　申元豹說，“孟小友，妳知不知道，古往今來，無數像妳壹樣讓人肅然起敬，試圖以壹己之力，改天換地的人物，最終都落到什麽下場？”
　　“知道，無非是千夫所指，身敗名裂，遺臭萬年，或者幹脆被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精神病人，壹槍爆掉腦袋，死得幹幹脆脆。”
　　孟超說，“不過，申前輩又知不知道，我和歷史上那些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革新者，最大的區別在哪裏？”
　　申元豹緩緩搖頭。
　　“論理念和手段，我當然遠遠比不上歷史上那些深謀遠慮的革新者，然而，我相信地球上從未出現過這樣壹個革新者，能擁有我的力量。”
　　孟超舉起拳頭，掌心發出了鋼鐵燒融般的聲音，從指縫中冒出壹縷縷幽藍色的火焰，外焰周圍還繚繞著壹圈圈淡金色的電弧。
　　這枚閃電和烈焰交錯的拳頭，距離申元豹的眼睛還有半米遠。
　　龍城最資深的神境強者之壹，就被撲面而至的壓迫感，刺激得瞇起了眼睛，面部肌肉像是被巨石攪動的湖水，泛起壹道道的波紋。
　　“我只是壹個剛剛踏入神境的初學者，當然不是各位前輩的對手。”
　　孟超微笑，壹字壹頓道，“不過，如果誰想要從物理上把我消滅，那就至少應該出動三到五名神境強者，而且要做好付出慘烈代價，此戰過後，三到五名神境強者統統報銷的準備。
　　“再說，我並不是孤立無援。
　　“在我身後，還有武神殿，還有赤龍軍，還有呂絲雅領銜的蔚藍聯盟，還有千千萬萬中低階超凡者，我不覺得他們會眼睜睜看著，這三到五名神境強者，和我在龍城上空大打出手，鬥得日月無光，天崩地裂。”
　　“……”
　　申元豹沈聲道，“妳說過，妳並不贊同呂絲雅的做法。”
　　“如果諸位能夠顧全大局，展現出老前輩、老英雄應有的高風亮節，我的確不贊同呂絲雅的做法。”
　　孟超說，“但如果諸位始終執迷不悟，將自身和家族利益，置於龍城文明的整體利益和千千萬萬龍城普通市民的利益前面，那麽，我只能選擇呂絲雅的做法，甚至會做的比她更絕。
　　“反正，根據我的推演，被九大超級企業和九大修煉世家徹底控制的龍城文明，根本沒有未來可言，再怎麽烜赫壹時，終究要在熊熊烈焰中毀滅。
　　“那麽，無論我的手段有多麽偏激和極端，都是死馬當活馬醫，不會讓局勢變得更加糟糕的！”
　　“哼……”
　　申元豹說，“這麽說，妳是承認自己和呂絲雅藕斷絲連，就算在虎怒川中下遊探索的時候，也沒有忘記暗中觀察龍城的局勢了？”
　　孟超咧嘴壹笑：“所謂‘藕斷絲連’，至少表面上要先有壹個‘斷’的過程，我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呂絲雅‘斷’過了。”
　　申元豹沈默不語，思索著孟超字裏行間透露出來，和呂絲雅聯手的可能性。
　　光是壹個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善於蠱惑人心，本身實力也不差的呂絲雅，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如果再加上龍城最年輕的神境強者……
　　很多時候，年輕並不僅僅意味著稚嫩。
　　還意味著潛力無窮，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更意味著，當申元豹等等老壹輩強者，終究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紛紛隕落的時候。
　　孟超極有可能，剛剛踏上他的巔峰期，開始在龍城呼風喚雨，壹手遮天。
　　就算壹時之間，來自九大修煉世家的絕世強者們，可以鎮壓孟超和呂絲雅。
　　十年後呢？
　　二十年、三十年後呢？
　　申元豹嘆了口氣。
　　頭壹次生出力不從心之感。
　　他覺得自己敗了。
　　不是敗給孟超和呂絲雅。
　　而是敗給時間，該死的時間！
　　申元豹認真思考了很久，再次將目光投向孟超。
　　孟超滿臉坦然，眼神在平靜中透露著壹絲絲瘋狂，將“光腳不怕穿鞋”的心態，展現得淋漓盡致，分毫不讓地和他對視。
　　對視了十秒鐘後，申元豹忽然笑了起來。
　　“好了，孟小友，不要兜圈子了。”
　　申元豹說，“妳究竟想在哪裏開窗子，快說出來吧？”
　　孟超眨眼，道：“什麽‘開窗子’？”
　　“人類是最善於妥協的生物，倘若有壹間四面高墻，密不透風，看不到陽光的屋子，貿然說想要在墻上開個窗子，則裏面習慣了黑暗的人們肯定不會同意，但如果先說，要將屋頂徹底掀開，再退而求其次，說不掀屋頂也行，至少要開個窗子，則屋子裏的人，十有八九就會同意了。”
　　申元豹道，“妳剛才提出，針對天境巔峰強者和神境強者的超額累進遺產稅，實在太過激進，只會激化矛盾而不是解決問題，根本無法落地，很明顯是壹個‘掀屋頂’的方案。
　　“除此之外，妳肯定還有壹套更加穩妥，更加保守，更能照顧到各方利益，能讓大家坐下來慢慢談的‘開窗子’的辦法，是不是？”
　　孟超也笑起來。
　　“很多人都說，申元豹是壹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赳赳武夫，只是趕上了那個敢打敢拼就能壹飛沖天的好年月，才打下偌大壹片江山——誰相信這種愚不可及的論斷，誰才是真正的傻子。”
　　孟超道，“不錯，我的確還有壹個想法。
　　“想要讓天境巔峰強者和神境強者，在臨死之前，痛痛快快交出自己壹半以上的身家，這自然是極難辦到的事情。
　　“那，如果是成立壹個基金會呢？
　　“以絕世強者的名義，理論上，基金會永遠掌控在絕世強者的後裔手裏，只是由職業經理人來運營，受特殊法律條款的制約。
　　“只要龍城文明存在壹天，基金會就能保證絕世強者的後裔，至少能過上舒舒服服，踏踏實實的小日子。”
　　“基金會……”
　　申元豹慢慢咀嚼著這個概念，道，“現在九大修煉世家，已經成立了各式各樣的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