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衣銅面劍，夜行平安坊

　　皇家宗廟。
　　白淵並不知道什麽“汙染獸”“萬古識海”的事。
　　他在領悟了小禁制術後，嘗試進行第二次領悟，畢竟之前的“雪鳥”讓他明白對同壹物的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感悟都是可以的。
　　是的。
　　只要沒有感知到“無法再從此物上產生感悟”，理論上是還能繼續感悟的。
　　而關鍵之處就在於加深羈絆，投入感情。
　　白淵嘗試著對著皇家宗廟投入感情，但失敗了。
　　因為這感情太假，假到他自己都不信，他跪在這裏都有種人生真奇妙的感覺，怎麽可能再產生後續的感情？所以自然無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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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時間，壹晃即逝。
　　白淵出了皇宮，順著西門長橋回到府中。
　　小郡主早在門口笑吟吟地等他，然後左壹個“淵哥哥辛苦了”右壹個“回府煲湯給淵哥哥喝”的說著，茶裏茶氣。
　　然後，回到了府中，她還真的去煲湯了。
　　白淵長跪十天，算是體力活，此時自又是在焚香和小福子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未幾，
　　窗外飄來了香味兒，
　　安雪端來了素湯。
　　淵哥哥喜歡拜佛，她自然不可能煮葷腥之物。
　　即便如此，她素湯也燒的很香。
　　白淵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但如果對方要下毒，他早被下了千兒八百次了，在安雪的註視下，他把湯解決了。
　　而期間，安雪壹直托腮看著他，眸子裏隱約閃爍著壹種復雜的光澤。
　　看到素湯見底了，安雪收起湯碗，然後坐回來，幽幽道：“妳在皇都還需要以皇子身份存在很久，現在既然順利保全了這個身份，妳還需要適當地回歸原來的模樣。”
　　白淵點點頭。
　　他也是這麽想的。
　　對於真正的六皇子而言，被皇帝看中是件大好事，但對他而言卻不是。
　　何況，既然無法反抗，那就享受壹下這六皇子的奢華生活好了。
　　白淵苦中作樂，笑道：“我該怎麽做？”
　　安雪看到他的笑容，楞了下，“妳這小仆人，不知自己處境麽？居然還笑的出來？”
　　白淵笑道：“不笑，難道天天愁眉苦臉，無能狂怒，放聲大哭麽？”
　　安雪凝視他半晌，搖搖頭，然後切入主題，言簡意賅道：“三件事。
　　第壹，取出白玉如來，每天供奉，同時翻閱壹些佛經，以免有人相問而露餡。
　　第二，如果宮裏安排了老師，那麽表現出適當的興趣，但僅限於不把老師氣走的程度。
　　第三，華妃如果問妳喜不喜歡我，妳暫時不需回答，時機到了，我會讓妳去告訴華妃。
　　明白了麽？
　　妳休息完，我會與妳進行壹些可能會發生的日常對話。”
　　安雪長得很美，典型的白富美。
　　鵝蛋臉，紅杏眼，又水又媚。
　　但安雪神色冷漠的時候，那杏眼總會瞇著而顯得狹長，讓白淵聯想到毒蛇。
　　日蛇的雖然有，但他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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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皇子府的第三天。
　　白淵在日常裏很粗略地了解了些皇都的情形，也成功地在臥室周邊布下了小禁制術。
　　此時……
　　春夜。
　　他躺在床上，呼吸均勻，如同睡著了的人壹樣。
　　他在靜靜等著。
　　忽地……
　　他心底猛然壹跳。
　　禁制被觸動了！！
　　他心底立刻開始默默讀秒。
　　在數到九的時候，他感到壹個極其輕微的呼吸聲出現在了窗外，與此同時，油紙窗上也貼上了壹道幽黑的身影。
　　很明顯，這就是安雪。
　　午夜時分，如此場景，實在有些滲人。
　　過了壹會兒，安雪才幽幽離去。
　　白淵又默數到九，禁制傳來壹陣波動。
　　他心裏有數了。
　　反正白天燒香拜佛的時候可以睡覺，而如果能尋到領悟的契機，那麽……吸收天地精華也會彌補體力，白淵決定今晚外出。
　　壹旦禁制觸動，他就利用鏡法在五秒內返回，那麽就不會被小郡主發現。
　　“希望今晚好運……能有所收獲……”
　　白淵坐起在床上，右手貼著空氣，轉向北邊。
　　壹面玄妙而虛無的鏡子頓時浮現出來。
　　鏡子的另壹邊，對稱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早已做過測距，此時心念壹動，便是“嗖”地壹聲竄出，出現在了北街玄武大道的壹個雜物鋪裏。
　　這個雜物鋪的經營範圍頗廣，雖然沒有什麽精品，但是卻品類齊全，任何想要闖蕩江湖或是外出遊歷的人都能在此處尋到所需之物。
　　此時，過了午夜。
　　雜貨鋪裏並沒有人。
　　白淵早就知道這麽壹個雜貨鋪，所以他把這裏選為了第壹站。
　　此時，他正側身在雜貨鋪裏挑選著所需物。
　　很快，他選定了壹件品質普通的灰色鬥篷，壹副磨的啞光的薄銅面具，壹把普通的開刃長劍。
　　衣飾換好後，他借著月光在雜貨鋪的鏡子前微微照了照，還頗有些行走江湖的範兒……
　　然後，他使用鏡法，於虛空呈鏡。
　　他的第二站名為……平安坊。
　　平安坊，其實壹點都不平安，反倒是北街的玄武大道裏最混亂的街坊之壹。
　　繁華之下必有衰敗，富貴之人亦有黑影。
　　平安坊就是皇都的陰影之壹。
　　這裏說白了，就是個魚龍混雜的貧民窟。
　　深巷縱橫交錯，仿似迷宮，內裏壹個個空地毫無規則，樹木參天，投下或深或淺的影子，風吹婆娑，更有些老鼠在陰溝裏跑竄著。
　　而這樣的壹個地方，藏著許多暗門，多少機關，許多的隱秘地下室……
　　若是有哪家的大小姐在這裏走丟了，那怕是如石沈大海，再也找不到了。
　　貧民窟裏可不止會住著窮人，還可能會有各種意想不到的人。
　　所以，平安坊，壹直是權貴們避之而不及、嫌棄無比的老鼠窩。
　　但，又有什麽比地老鼠更能靈通地掌握信息呢？
　　白淵對皇城只有壹個粗略的了解，他需要這些地老鼠。
　　所以，他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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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戴著銅面的鬥篷客孤影橫斜，貼在青瓦墻壁上。
　　劍客幽幽行進，仿是天地裏只有他壹人，所伴者唯有腰間之劍。
　　深巷裏不時傳來酒鬼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壹些激烈打鬥聲，呻吟聲，怒吼聲……如此種種，混雜在壹起。
　　壹抹壹抹的寒煙從遠飄來，宛如幽靈。
　　穿越前，白淵晚上出去要麽鍛煉，要麽吃夜宵……
　　他是真沒想過有壹天，自己會以這個形象行走在異界的大道上。
　　正想著的時候，忽地……遠處壹道矮小的黑影飛掠而來。
　　白淵笑了笑。
　　他知道這黑影的目標是他腰間的錢袋。
　　錢袋是他故意留在外面的。
　　電光火石之間，
　　兩人距離靠近。
　　那矮小的黑影忽地速度加快，化作壹道幽幽的鬼影，如在墻面來回反彈壹般，往他身側飛掠而去，而手則是靈巧地抓向那個錢袋。
　　這等鬼影便是遭遇了尋常士兵的射箭，也可輕松躲過。
　　然而……
　　他面前的是白淵。
　　黑影驟地停下，因為白淵的劍連著劍鞘，卻架在了黑影脖子上。
　　就好像是黑影自己把脖子送過來壹般……
　　劍勢很是詭異，鬼氣森然。
　　那黑影竟似是不怕，也不服，壹瞬間施展身法，狹窄小巷裏頓時鬼影重重……
　　可是，無論他化出多少鬼影，身法多麽靈巧，白淵的劍始終架在他脖子上。
　　好像這把劍從始至終就黏在他脖子上似的。
　　而白淵從始至終只動了壹只手。
　　壹只手，壹把未出鞘的劍，卻已擋下了所有逃跑的路。
　　黑影這才僵硬地停了下來。
　　月光下，黑影露出模樣，居然只是個臟兮兮的大男孩，他瞪大眼，呆呆地看著白淵。
　　這男孩被劍架在脖子上居然不怕，反倒是怔怔道：“大叔，妳……妳的劍法好厲害……好像是專門克制我的鬼影身法……”
　　大叔？
　　這稱呼，讓白淵忍不住默默吐槽。
　　白淵壓著嗓子，嘶啞道：“我需要知道壹些事。”
　　男孩道：“大叔，妳可算找對人啦~~”
　　壹邊說，他壹邊笑嘻嘻地把劍從脖子上挪開，然後稍稍探頭，賊兮兮道：“不過大叔想知道的事，壹定不會簡單吧？
　　否則呀，大叔何必要來這平安坊呢？”
　　白淵暗暗揣度，莫非還來對了地方？
　　平安坊就是這種地頭蛇買賣信息的地方麽？
　　看來運氣還不錯，不過也需要更加小心。
　　大男孩看到面前的神秘劍客壹言不發，只覺其高冷無比，再想到剛剛那壹劍，忽地小聲問：“大叔剛剛用的劍法……難道是鬼影劍法嗎？”
　　“不錯……”嘶啞而冰冷的聲音傳來。
　　男孩得到答案，楞了下，然後猶豫片刻，忽地如蛤蟆般彈跳起來，壹個翻身翻身撲倒在地，壹邊磕頭壹邊道：“大叔可認識屠山盡？”
　　白淵：？？？
　　“不識。”
　　高冷的姿態落在男孩眼裏，男孩連連磕頭道：“大叔若肯教我鬼影劍法，我屠六子所有信息都免費相告。”
　　顯然，他和鬼影劍法有些淵源。
　　“妳能告訴我什麽？”
　　名為屠六子的男孩道：“許多許多信息。無論大叔想知道什麽，我都能打聽到……大叔不要覺得我吹牛，我是孤寡幫的二幫主，言而有信！”
　　孤寡幫？
　　白淵壹頭霧水。
　　這種謎壹樣名字的幫派，到底是幹什麽的？
　　屠六子微微擡頭，看著那張在月光裏的冰冷面具，解釋道：“大叔有沒有聽說過，混江湖的最好不要招惹小孩、老人和寡婦，而孤寡幫正是由小孩、老人、寡婦組成的！
　　大叔隨我來便是，我自會讓大叔看到我孤寡幫的實力……”
　　白淵指了指遠處的空地，嘶啞著聲音道：“我在那兒等妳。”
　　屠六子道：“好……好……我叫我們孤寡幫的大幫主來見妳。”
　　說著，他起身，微微鞠躬，然後往回就跑。
　　跑了兩步，他又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從懷裏摸出壹個樹根雕琢的牌子想遠遠丟給白淵，但擡手姿勢才壹動又縮了回來。
　　他走到白淵面前，壹雙小手托著樹根牌子恭敬地遞去：“大叔如果遇到麻煩，出示這令牌就好。”
　　白淵隨手接過令牌，站到不遠處的空地上。
　　這裏空曠，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提前察覺危機，而動用鏡法瞬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