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柳暗花明又壹村

　　人生裏總是會充滿很多無常。
　　許許多多事情，並不會平靜且簡單的沿著看似固定的軌道，壹步步往前行，直到遠處能輕易瞧見的終點。
　　可以被預知的未來，往往是虛幻的。
　　人生不是列車沿著軌道平穩前行。
　　人生更像奧迪雙鉆四驅車，在灑滿碎石的沙灘上蹦蹦跳跳著前進。
　　碎石無時無刻不在撞擊著脆弱的車輪，讓車子的方向忽左忽右，又忽而掉頭。
　　誰也不知道，這玩具車會不會在某個瞬間彈在某顆致命的石子上，壹頭紮進海裏。
　　又或是扭頭往裏，離開危險的海灘，駛入平坦大道，然後壹路向北，壹往無前。
　　每次過來這邊，陳鋒的人生很短，只有壹年，然後不斷的循環往復，像個被拉長脖子的蜉蝣。
　　他每次站在清晨時，就因為脖子太長，眼睛落在了終點，拽著他的身體往前走。
　　他的終點恒定，但在奔向終點的過程中，他的身體卻會磕磕碰碰，不斷轉進不同的道路裏去。
　　他本打算去見壹面唐天心和歐青嵐，然後告別走人。
　　最好走快點，別給歐青嵐發作的機會。
　　等他到辦公室後，歐青嵐是有些生氣的樣子，但勉強忍著，只是告訴他，在他離開軍隊體系後，再要繼續學業的話，會給他另行分配帶班老師，甚至會轉成全AI教學。
　　所以，接下來他要想通過補考，大約得靠他本人的自覺了。
　　“我整理了壹份補習資料，裏面有我重新勾過的復習重點，已經發給妳了。希望妳好自為之。”
　　歐青嵐雙手抱胸，用很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陳鋒壹拱手，“多謝好意，這壹個月我給妳添麻煩了。”
　　“妳還知道給我添麻煩了呢？我可謝謝妳啊。吃奶的勁都給妳使出來了，就連我自己的項目都給停了，妳居然給我整個及格率零蛋，妳知道我的同事們都是怎麽嘲笑我的嗎？哎不行了，我不行了。我頭暈，我心絞痛，我難受。”
　　陳鋒壹句“添麻煩”，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歐青嵐立馬發作起來。
　　唐天心拍了下她，對處境尷尬的陳鋒笑著說道：“別聽她瞎咋呼，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剛妳來之前，她還說挺遺憾，說妳真已經努力了。沒成功就沒成功吧，也不能怪妳。”
　　“哎唐天心妳這人，怎麽回事呢？妳拆我臺幹什麽？”
　　歐青嵐不依，直去撓唐天心。
　　但唐天心好歹正經軍人，三兩下就給她治的服服帖帖動彈不得。
　　“妳撒手！我跟妳說這氣人不氣人，我教了他壹個月。他沒叫我壹聲老師，這也就算了。還給我考掛了，妳再看看教育系統評價裏怎麽說的，‘該學員意誌力薄弱，大概率不會繼續嘗試成為誌願兵’！這是要氣死我嗎！我非得揍他！妳給我撒手！”
　　被唐天心按在辦公桌上的歐青嵐掙紮著。
　　這回她可真是火了。
　　唐天心沒松手，只轉而看著陳鋒，問道：“妳真決定了？不當兵了？”
　　陳鋒看著她眼神，不想騙她，“嗯，以後再說吧，這次算了。”
　　“我呸！哪有什麽以後！人類沒以後了！沒下次了！”
　　歐青嵐掙紮得越來越厲害，講的話也越來越刺耳。
　　或許是陳鋒的話真刺激到了她情緒裏的某個點。
　　“妳胡說八道些什麽呢！陳鋒妳先出去壹下。”
　　身為壹名軍人，唐天心即便知道事實，也不能放任這種這種言論的散播。
　　陳鋒出去後，等了大約十幾分鐘，唐天心走了出來。
　　他伸長脖子往裏望，“怎麽樣？”
　　“歐青嵐在和她的所長匯報工作，沒事了。”
　　陳鋒：“嗯，沒事就好。”
　　唐天心：“妳別怪她，她壓力有點大。”
　　陳鋒無所謂的笑笑，“理解。”
　　要說壓力，誰怕誰？
　　他只是懶得抱怨而已，他要發起火來，那壹樣也是十頭牛拉不住。
　　陳鋒又略顯八卦地問道：“對了，她說她項目停了，是怎麽回事？”
　　“她的本職工作是科學院裏的壹名項目組長，但前段時間項目進度卡住了，遲遲無法取得進展。如果她在兩個月內還拿不出突破性的成果，她的項目就要被裁撤。”
　　陳鋒：“然後她就會失去項目組長的位置，變成給別人打下手的助理？”
　　唐天心點頭，“對。不過她的壓力並非來自個人地位的變化。她不在乎這個，她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多年心血白白浪費。她認為她的成果對人類有很大幫助。”
　　陳鋒隨口問：“她到底研究的什麽？是機密嗎？”
　　“不算機密。反正也沒什麽成果，說給妳聽也無妨。她認為，通過某種技術，或許是能量的灌註，又或許是如同生物酶般的催化介質，可以呈摩爾量級的將正物質轉化為反物質。這些年她壹直想證明這件事情，可惜始終只能停留在猜想的階段。”
　　陳鋒眼前壹亮。
　　不得不承認，每壹次的歐青嵐都能給他驚喜。
　　陳鋒完全不懂涉粒子的生效原理，但毫無疑問，歐青嵐的猜想誤打誤撞的蒙對了方向！
　　他問道：“反物質？制造反物質炸彈？”
　　唐天心點頭，“是的。並且她還認為，如果能夠準確控制這種轉化的速度，平穩的輸出能量，我們甚至能像利用核能般利用反物質能量。”
　　“這的確是個偉大的構想，不過，這挺難的。咳咳。”
　　就在兩人聊著時，歐青嵐從門裏推門而出。
　　她似乎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滿道：“天心姐妳和他說這些幹什麽呢？浪費口水。”
　　陳鋒搖搖頭，反駁道：“妳這句話就不對了。和我說這些，可不是浪費口水。”
　　歐青嵐眉毛壹挑，“妳什麽意思？”
　　陳鋒：“沒什麽特別的意思，我很認可妳的猜想。”
　　“得了吧。我不需要文盲的認可，這會讓我誤以為自己是民科。”
　　陳鋒：“說自己的學生是文盲，真的合適？”
　　“難道不是嗎？小學都畢不了業的渣渣，還壹點都不懂尊師重道。”
　　歐青嵐別過臉，壹副我不想理睬妳的樣子。
　　旁邊的唐天心看兩人這般拌嘴，倒是覺著有趣。
　　這次唐天心叫陳鋒過來，本意是想認真的鼓勵壹下他，讓他別放棄。
　　她甚至想主動提出來，哪怕妳考試失敗了，我們也能先吃壹頓飯，我還是能等妳。
　　可見了面後，被歐青嵐東拉西扯的，忘了說正事，現在已經開不了口。
　　其實唐天心覺得還有點違和。
　　甭管怎麽說，陳鋒這張臉好歹也和千年前的大師壹模壹樣，見他被歐青嵐劈頭蓋臉的訓，感覺怪怪的。
　　正在唐天心這樣想的當兒，陳鋒卻也指著他自己的臉說道：“妳就算不看我人的面子，好歹看我臉的面子吧？妳對著陳鋒大師的臉，說他是文盲，是渣渣，妳就尊師重道了？首府裏還有我的雕像，妳去指著我的雕像說我是渣渣呢？”
　　唐天心和歐青嵐都傻了眼。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只是長得像而已，誰給妳的勇氣？
　　這回可真是給妳“臉”了！
　　趁著兩人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當兒，陳鋒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不管妳信不信，關於妳的猜想，我有壹個很成熟的想法。非常成熟！妳姑且聽聽也無妨。”
　　歐青嵐搖頭，“鬼才要聽妳的。”
　　唐天心拉她，“妳讓陳鋒說說吧。”
　　歐青嵐癟嘴，“他都要當逃兵了，我壓根就不想理他好嗎？”
　　陳鋒說道：“那這樣。如果我說的東西真壹點用都沒有，那我向妳們道歉，我也乖乖叫妳老師。下個月我會參加誌願兵考核，從後勤兵開始幹起，把妳的及格率變回百分百。”
　　這下歐青嵐才恢復點興趣，“行吧，就這麽定了，妳說。”
　　“別忙，我話還沒講完。”陳鋒神秘壹笑，“如果我的東西對妳有啟發，妳認可我的成果，那麽以後妳得叫我老師。嗯，陳老師。”
　　他要柳暗花明又壹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