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大伯哥借種

a8

人妻熟婦

罵人的話都短。肏屄時的粗口也短。本文繼續煉字,探索短句張力。壹直覺得,句子越短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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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找大伯哥借種 by a8

2018-8-15 06:01

  〖寫頭嘍〗
  罵人的話都短。肏屄時的粗口也短。
  本文繼續煉字,探索短句張力。壹直覺得,句子越短越有力。以下正文開始。
  第壹部
  〖1〗
  “死活妳得走出去!”
  打記事兒,就記得這話。這話我大跟我說了十萬次。  「大:Dad」“死活妳得走出去!啊?!死活走出去!妳知道麽妳?!”
  “死活得走出去!不走出去妳就完了!妳懂麽妳?!”
  這話有無數變種,說到底,核兒是“走出去”。
  沒有家長願意孩子遠遠離開。可沒辦法。家太窮了。
  家家挑水吃。要挑壹裏地。才有水。河水。挑回來是渾的。沈半晌,才變成半渾。
  我這輩子最大願望就是能喝上清亮水。我能想出來的最奢侈的事,就是能像城裏人那樣沖個澡。
  張眼瞅。四邊都是山。壹層壹層的。走出去?咋個走法?腿兒走壹天壹宿,能上鎮。命好搭上嘣嘣車,再顛壹天壹宿才能進縣城。男的能掙蹦的,上鎮裏城裏賣命。女的沒嫁人的,壹宿壹宿盼啊,就盼著能嫁遠點兒。
  我是家裏老嘎達。上頭倆姐,全嫁的本屯的。我大發狠,說砸鍋賣鐵也要讓我“走出去”。
  被蛇咬、被蜂蜇。我大流了多少汗?砍了多少柴?有些事我永遠不知道。大豁出命送我上縣裏念書、讓我初中畢業。
  我是我們屯念書最多的。念滿八年呢。
  現在我大每次喝酒,都瞇著眼,特驕傲地說“工夫沒白費!老嘎達總算走出去了!”
  是。我嫁人了,出了我們屯。可我沒能走出大山。這山太大,山連山。我這兒離我大三十裏。四邊還是山。
  記得結婚那天,來鬧房的悄悄在我被子底下塞了好多棗和花生。
  我和鋼蛋兒被塞進被子的時候,鬧房的在旁邊帶頭吼:“早生貴子!”然後那幫就撲上來……
  〖2〗
  山裏特看中女的能不能生養。到今天,這規矩傳了幾百年?幾千年?誰知道?
  我們屯老拐家大兒媳婦,過門三年沒動靜。後來不咋的忽然就丟了。咋咋呼呼到處找,沒找到。
  這事過去好久,有壹天屯裏炸了鍋,采藥的藥匣子說在石砬子底下瞅壹女的趴那兒,腦袋癟癟著,哪哪都是蛆。
  她娘家來鬧,這邊都說是她自己跳的崖。我不信。好端端活著,能因為懷不上孩子跳崖?可不管咋死的,反正人沒了。這事兒傳得很遠。
  鋼蛋兒都聽說了。
  我男人叫鋼蛋兒,別信名兒。其實他病病殃殃,小臉煞白。說親的說他能掙錢,離我們屯也老遠的。我大就答應了。
  鋼蛋兒上頭有壹哥,大他三歲,我叫他大伯哥。
  大伯哥比鋼蛋兒壯實多了。牛似的。壹米八七,推壹大光頭,壹身腱子肉,濃眉大眼,憨憨的,話不多。
  頭次瞅見大伯哥,我偷偷問鋼蛋兒:妳倆真是親生的?鋼蛋兒軟軟給我壹巴掌。
  都說爹娘的精血全給了頭胎。以前我不信。後來信了。
  早先老以為出嫁有多好,嫁過來才知道,真是累死累活。鋼蛋兒開壹小買賣,沒瞅他吃過壹頓踏實飯。真邪門兒了。
  壹吃飯,準有來買東西的,都是急茬。沒完沒了的卸貨、送貨、卸貨、送貨。
  眼瞅鋼蛋兒越來越胖。虛胖。身子骨沒力氣,整天哎喲哎喲,不是腰疼就是腿疼。也是。他也不容易。
  山區為省電,天黑就上炕。沒別的娛樂。上炕就咣咣。我們這兒都不戴套。
  套多貴啊?再說了,結婚是圖啥?
  就這樣,壹年下來,我居然壹直沒懷上。每月該來的照來。想起石砬子,我後背發涼。
  那天搭拖拉機上縣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大夫說,妳正常。
  我問大夫啥意思。大夫說,許是次數少。許是太累。不放心的話,讓妳男人來壹趟。
  讓我男人來幹啥?該犁的犁了,該播的播了。我男人能有啥問題?我壹肚子氣回了屯。
  回來沒多久,二蔫兒娶媳婦兒,我們去了。新媳婦兒挺著個肚子拜高堂。所有人都瞅出來是咋回事兒。
  晚上,大伯哥和大嫂過來串門吃飯。飯桌上,大嫂說:“路上聽他們都嚼這事兒呢,說這世道完了。”
  鋼蛋兒說:“肏。 可不完了麽。這啥事這?”
  大嫂說:“妳錯了。人這叫有本事。”
  我在旁邊,壹哆嗦。
  大伯哥從後頭給大嫂壹瓢兒:“妳虎啥玩意兒?這老多好吃的楞堵不住妳嘴?”
  大嫂擡頭瞅瞅我,笑著抽自己嘴巴說:“嘿!我這嘴該撕!我這嘴該撕!”
  酸菜燉粉條,鋼蛋兒給大嫂端過去說:“來來來!吃吃吃!”
  院子裏忽然有人扯脖子叫:“掌櫃的!”
  鋼蛋兒放下酸菜燉粉條、沖出屋子、壹邊跑壹邊喊著:“來了來了!”
  〖3〗
  日子壹天天過。轉眼又是壹年,我的身子還是沒動靜。
  那天上完廁所壹擦,又紅了。想起石砬子。我後背麻了。
  第二天死活拽著鋼蛋兒跟我壹塊搭拖拉機上縣醫院。
  等半天,他的化驗單出來了。那張紙上亂七八糟我啥也瞧不懂。上樓找大夫。
  大夫瞅瞅化驗單、鐵個臉說,“男方精子存活率太低,精液不液化。”
  鋼蛋兒瞪眼睛問大夫:“我我我我啥玩意兒?”
  大夫說:“這麽跟妳說吧,就是妳的種,不靈。”
  我問:“大夫這咋治?”
  大夫說:“治不了。”
  我急了:“咋會這樣兒?!咋個治不了?”
  鋼蛋兒揪我胳膊說:“咱回!”
  鋼蛋兒生生把我揪回屯,攥得我肉疼。
  我壹路走壹路說軟話、寬他心:“許是查錯了。不礙的。咱上城,換家醫院再瞅瞅。”
  鋼蛋兒壹直不說話,回了家就趴炕上,黑個臉給我。
  我當然想生孩子。我知道我不比哪個女人差。我要用實際動靜讓所有人都瞅瞅,其實我比哪個女人都強。
  鋼蛋兒也想生孩子,想得發狂。他抱他侄子親啊親,沒個完。跟我抱他侄子搖煤球、摸房頂,侄子沒夠。他也沒夠。
  還記得頭結婚,他第壹次解我褲帶的時候在我耳邊呼著熱氣說:“咱生娃吧。
  生壹大串,整壹足球隊,開飯吹哨。”
  〖4〗
  那以後,上醫院的事兒,誰都不再提。
  我不提,是因為我怕。怕再聽到那種宣判的聲音。他不提,八成他也怕吧。
  我公公去了。婆婆也追過去了。
  那天,夜了,屯裏靜下來。狗不再叫。終於沒有來買貨的。我們能睡個安生覺了。
  所有屋照常黑著。為省電,沒客就不點燈。
  我收拾完所有家夥事、閂上門、躺炕上。鋼蛋兒早上炕了,還是灰頭土臉那樣。
  我身上滾燙。自己脫了褲衩,翻個身,朝著他,小聲說:“抱抱我唄。”
  鋼蛋兒沒動。我拉他手到我兩腿中間。他手不動。
  屋裏黑黑的。忽然他那邊低低說:“妳自己找個男人吧。”
  我壹楞,壹骨碌爬起來、抽他臉罵:“妳彪吶?”
  黑暗裏,空半晌,聽他哭著喊:“家門不幸啊!娘!”
  〖5〗
  那宿,我跟鋼蛋兒誰都沒睡。那宿,我到現在都記得。
  我哭啊。我不服。我不信命。我抱著他哭。我要跟我男人生孩子!
  他也哭,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那之前、那之後,他都沒跟我說過那麽多話。
  我手探他褲襠裏。軟軟的壹小團。
  我想讓他硬。可他壹直軟。
  他打開我的手說:“妳沒事我有事。別屈著妳。妳到外頭找個男的吧。我讓的。”
  我說:“妳彪啊?說啥玩意兒呢?”
  他說:“我沒彪。我疼妳。我不[是]真爺們兒。我苦了妳。我虧了妳。我這心裏不好受哇。”
  我說:“我不介。我可不找。”
  他就說:“每回在澡堂子在廁所瞅見別的男的那嘟嚕那麽大,我都矮半截。
  妳自己出去找吧。和內男的好也成。”
  我想了想,問他:“那妳不吃醋?”
  他冷冷說:“不吃。”
  我說:“唉呀別傻了。妳是我男人。我這輩子就妳了。別聽內大夫瞎嚼。妳能行。啊。妳能行。”
  他還軸:“不。我不行。妳找個男的吧。找個行的。我不會問妳。”
  我氣挺了。有時候,好話千言都沒用,歹話壹句能點醒。我說:“成。這可妳說的啊!”
  他說:“對。可有壹樣。”
  “啥?”
  他捧著我的臉、哆哆嗦嗦說:“永遠別叫我知道那男的是誰。”
  〖6〗
  壹宿沒睡,困死了,加上壹直哭,頭昏腦脹,我點頭答應了。兩人實在累了,抽嗒著睡著。
  第二天壹早起,他又不說話了,好像夜裏那個不是他。狗走來走去,啥都知道似的。
  來買東西的壹撥又壹撥。我站旁邊發呆,腦袋瓜裏轉他昨黑更[jing1]天說的話。
  我沒問題、他有問題。他讓我找男的生娃,也是出於好意,怕我黑不搭白不搭被弄死。
  真讓我找男人,我倒犯難了。找誰呢?
  得找知根知底的。可熟人都嘴碎。萬壹說出去我咋活?
  找壓根不認識的?開卡車給捎東西的三禿子?直接走過去跟他說肏我?
  想來想去,腦袋嗡嗡的,沒想出個轍。
  〖7〗
  這天晌午,大伯哥過來串門。他們哥倆打小就近,沒掐過架,沒紅過臉。
  飯菜上了桌,仨人落座。我給盛好飯。
  大伯哥吃得兇殘,牙、嘴唇、舌頭都特好使,黑瞎子似的。
  我瞅著大伯哥發呆。我找他成不成?他身子硬,讓大嫂生過娃。再說了,他的種是自家種,血緣近。
  可這事兒讓我咋提?說出口萬壹大伯哥不同意咋辦?以後我這臉往哪擱?
  我問大伯哥:“我嫂咋沒來?”
  大伯哥說:“嗨,跑啦。”
  我問:“哥妳啥情況兒?”
  大伯哥說:“帶孩子回娘家了。”
  鋼蛋兒悶頭吃飯,並不插話。能吃口熱乎的就抓緊吃。隨時能來買東西的。
  我說:“嚇我壹跳。回娘家能叫跑啦?”
  大伯哥說:“哭著摔門走的。我說過多少回,我最煩人摔我門。我說這回妳永遠別回來。”
  我說:“哥妳這話重了啊。有啥大不了事兒?”
  他說:“妳不知道。我煩死她了。成天跟我拌嘴。雞毛蒜皮那點兒事兒,來回來去來回來去叨嘮來叨嘮去,能膩歪死妳。別瞅她當著妳們大咧咧。她沒裝好心眼兒我跟妳說。她想弄死我。昨兒把我氣挺了,都背過氣了都。”
  鋼蛋兒說:“氣頭上說的話,妳還較真啦?”
  我說:“就是。”
  院子裏有人吼:“人吶?!”
  是買東西的。鋼蛋兒嚼著飯沖出去。屋裏剩我跟大伯哥。
  我接著說:“我瞅我嫂人不賴。哪個女的想害自家老爺們兒?”
  大伯哥說:“唉呀妳不知道。壹天天在家絮絮叨叨。得!我不該跟妳嘮這些。”
  我說:“不礙的。哥妳出出火就得了。壹會兒整個點心匣子,去把人接回來。
  妳拉不下臉沒關系,我陪妳去。”
  大伯哥說:“妳甭介!好不容易走了!我得舒坦舒坦。終於消停了。我娶她我真折壽我跟妳說。我咋娶壹這玩意兒!我說她上輩子是狐貍。”
  我勸:“行了,沒那麽邪乎啊。”
  鋼蛋兒那邊忙個沒完。
  大伯哥說:“打她壹進門兒,我媽就躺炕上動不了了。沒倆月她就有了。她剛有,我媽就走了。她不是個好貨我跟妳說。”
  這事兒鋼蛋兒跟我嘮過。莫非真有啥說不清的東西?
  我說:“不能吧。哥妳別太迷信了。”
  大伯哥說:“啥叫迷信?這裏頭老學問了,咱不懂的事兒老多了。不嘮這了。
  那啥,鋼蛋兒咋樣?妳咋還不趴窩?”
  咯噔砍我心窩子上。我大跟我說的話、我的好強、我念的那麽些個書、醫院大夫的話、現在我不能跟人嘮的委屈,壹下全頂眼眶子底下,熱乎乎,沈甸甸。
  我噷著這些委屈,瞅不清大伯哥了。趕緊瞅屋頂,仰臉強笑,說壹聲:“咳。”
  說得含含糊糊,假裝輕松,好像這事兒不值壹提。
  大伯哥說:“咳啥玩意兒?仰個腦袋找蚊子吶?”
  我樂了,臉上皮肉壹動。這壹動,壞醋了,委屈立馬框不住,欻拉灑我碗裏。
  大伯哥趕緊拿手抹我臉:“別介!有啥糟心事兒?能跟哥哥說不?”
  院裏,買家跟鋼蛋兒大聲討價還價,跟打架似的。
  屋裏,我說:“我也不想讓他軲轆棒子。可、可。”[軲轆棒子:沒兒沒女的人]
  他說:“可啥?”
  我拿出醫院診斷書,遞過去。大伯哥皺眉瞅。
  我心裏頭嘣噔嘣噔,嗓子眼喘不上氣,難受死了。
  他瞅完,給我推回來,說:“沒太懂。這上頭啥意思?”
  我說:“這上頭意思就說,他不能生。我能。”
  他擰著眉毛說:“喔,這咋整的?還讓妳吃瓜落。我那兒要多壹個,就勻妳們。可惜沒有。”
  我說:“哥妳這不白說麽?”
  他說:“那抱壹成不?”
  我說:“尋思過。抱的不親呀。肉皮骨頭哪哪都跟妳沒關系。養壹白眼兒狼多鬧心?我自己生就好得多。”
  大伯哥放下筷子:“妳自己生?咋生?”
  反正水潑出去了收不回來,壹盆兩盆都是潑。我咬咬牙說:“妳幫我生。”
  大伯哥睜大眼睛:“啊?我?”
  我說:“是。”
  他說:“不成不成不成不成。”
  我尷尬死了,壹股火噌就躥起來。我恨這哥兒倆。我恨我自己。
  院裏,買家跟鋼蛋兒大聲討價還價,跟打架似的。
  我沖到院裏,火全朝那買東西的去了:“嫌貴還跟這兒磨嘰啥?妳個彪子!
  滾蛋!”
  買東西的楞那兒,瞅著我。鋼蛋兒壹邊圓場壹邊把我推回屋裏。
  屋裏,我氣得渾身抖,手發麻。
  大伯哥說:“妳消消氣。瞅瞅,臉都白了。生氣最傷身子。這做買賣呀,就得矮著三分。得先學不生氣,再學氣死人。知道不?”
  院裏,買家沒走,還纏著鋼蛋兒磨嘰。鋼蛋兒不著急不著慌,慢條斯理應付。
  我低著眼皮揉搓衣角說:“妳也知道,咱這兒女的不生養,混不下去。我鐵定得生壹個。鋼蛋兒說的讓我找妳。”
  大伯哥半天沒動靜。
  鋼蛋兒隨時能進來。時間像炮杖撚兒,越燒越短。
  我說:“我快憋屈死了。今天我臉全撂這桌上了。哥妳給個痛快話。”
  大伯哥說:“這是大事兒。我現在、我現在、腦子有點懵。”
  得,臉也沒了,事兒也褶子了。這下全妥了。
  我說:“成。那我找別人。妳們寧可要別家的種,是吧?”
  大伯哥突然壹把攥住我手腕子:“不。”
  吱扭門開。大伯哥噌壹下松開我手腕子。
  鋼蛋兒走進來,細聲細氣說:“搞定。”
  我拍拍鋼蛋兒的凳子朝他說:“快。菜都涼了。給妳熱熱?”
  鋼蛋兒坐下、拿起筷子:“不用。妳這脾氣啊,我跟妳說,妳這不靈妳這個。
  事兒辦成了,比啥都強。上門的走了,妳全白搭。得圖要緊的。”
  說完悶頭吃飯。
  我不敢瞅大伯哥,可又特想。忍啊忍,沒忍住,飛快地掃他壹眼,發現他在瞅我,楞磕磕,好像不認得我。
  〖8〗
  吃完飯,我歸置。哥兒倆嘮會兒嗑,大伯哥站起來說:“我回了。”
  我頭皮壹緊,趕緊擡頭瞅。
  鋼蛋兒平平淡淡說:“回呀?”
  別走啊。我跟他話還沒說完呢。我慌神了:“再嘮會兒唄。”
  大伯哥推開門、沒表情:“回了。”
  鋼蛋兒歪炕上點著錢說:“明兒來啊。我陪妳喝兩盅。”
  大伯哥“嗯”壹聲,出了門,出了院子,走遠了。我真想追出去,問個明白。
  我能追麽?我不能。
  心裏七上八下,慌慌地直撲騰。他最後說的“不”,啥意思?不讓我找別的男的?那他同意幫我生?
  那事兒正說壹半,給掐斷,老鬧心了。瞅院裏,琢磨:他會忽然回來吧?等半天,沒回來。
  我在屋裏到處踅摸,萬壹大伯哥落下啥東西,我好去追他。嘀咕來嘀咕去,沒有。
  鋼蛋兒歪炕上點完錢,包好,擡眼皮拿眼珠子瞅我。我趕緊站好,捋捋頭發。
  〖9〗
  那天往後,鋼蛋兒就不動我了。
  偶爾摸摸他,他壹準說累,腰疼腿疼牙疼,不是這兒不逮勁就是那兒不逮勁。
  他到底咋想的?真願意我出去找?天底下真有這種男的?
  萬壹他嘴上說壹、心裏想二、到時候我可裏外不是人。
  有壹天,他說要進山打麂子,說要打壹天,黑了才回。
  我說:“那我可那啥了啊。”
  他平平淡淡說:“嗯。警醒點兒,別讓人瞅見。”
  壹整天,我給盯著小買賣,心慌慌的,啥也幹不下去。大伯哥現在幹啥呢?
  他來可多好?不,他可千萬別來……
  到天黑,鋼蛋兒回來了,空著手。
  我說:“沒打著麂子?”
  他說:“都學詭啦。肏。 靴子還讓狐貍夾子給咬了。”
  我瞅他靴子,還真破了。鍋裏焐著飯菜。倆人熱呼呼吃了,上炕。
  黑黑的。我沒說話。他也不開口。
  我忍不住問:“妳也不問問我找男人了嗎?”
  他說:“我答應的事就算數。我不問妳。”
  我說我沒找。他也沒動靜。
  我把手鉆進他褲衩,摸他那嘟嚕。涼涼的。
  他說:“累壹天了。睡吧。”
  他翻個身,背朝我,不動了。
  〖10〗
  進臘月了。連著下雪。我們這兒冷啊。
  這天,鋼蛋兒跟我說:“明兒我搭車去架皮溝送貨。”
  架皮溝我知道,老遠了。
  我問:“啥時回?”
  他說:“得個三兩天吧。”
  我又說:“那我可那啥了啊?”
  他還是那句:“嗯,警醒點兒,別讓人瞅見。”
  第二天,壹鐵驢嘣嘣嘣停門口。
  我壹邊幫著裝車、鎩車,壹邊跟倆男的說:“道滑。慢點兒,啊。”
  倆男的沒理我,走了。
  我壹人回屋,心尖顫,腦袋瓜子裏頭又開始敲鼓。
  嘎吱、嘎吱。腳步聲。有人踩著雪進院了。我擡頭瞅。是他?真是他!大伯哥走進來,拎壹袋子。
  我迎出去,把大伯哥迎進屋,拍掉身上的雪。
  大伯哥把手裏袋子墩地上,說“山藥蛋。給妳們的。”四處瞅瞅,問我:
  “蛋兒呢?”
  我說:“上架皮溝送貨去了。”
  “啊?喔。那我回了。”大伯哥說著,轉身就要走。
  我壹把揪住他胳膊,說:“就當我那天沒說過那老些話。”
  他站那兒,壹動不動。
  我說:“哥妳嘛嗒我。我知道。”[嘛答:瞧不起、瞅不上]他說:“不不。我不嘛嗒妳。妳這麽俊。我我我我,主要是那啥。”
  我壹追到底:“啥?”
  他說:“這不像旁的事。這這這得上炕啊。”
  我說:“對啊,那咋咧?”
  他說:“我怕妳拉不下臉來。”
  我說:“妳怕妳拉不下臉吧?生娃子有啥拉不下臉的?我都不嫌砢磣,妳個大老爺們還磨嘰啥?我樂意,妳怕啥?”
  他晃悠了壹下,說:“那啥,就等天黑唄。”
  夜長夢多。打鐵趁熱。我說:“就現在唄。”
  我出去銷上院門,回來脫鞋、脫毛褲。
  他張著嘴瞅我,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我說:“以前沒瞅出來。這會兒瞅,妳眼睛還挺老大。”
  他半拉屁股坐炕沿兒,扭臉說:“他不能抽冷子回來吧?”
  我拉上窗簾,壹邊脫襪子壹邊說:“不能。”
  他扒下毛衣,又問我:“咱真來呀?”
  我說:“真來。把妳借我用用。”
  他悶頭解褲腰帶。
  我說:“可有壹樣,咱許幹不許說啊。”
  他解褲腰帶的手忽然停下:“啥?壹會兒不興說話的?”
  我脫了絨衣lēng[扔]壹邊兒、說:“壹會兒能說。完事兒以後不興說,達應不?”
  他說:“喔。這我懂。”
  我都已經解奶罩子了,忽然停下手、鑿他:“達應不?”
  這必須鑿到底。
  他瞅著我說:“我達應。”
  “拉鉤兒!”
  “拉鉤兒。”
  那是我頭壹回鉤他小手指頭,也是唯壹的壹回。唉媽呀,小手指頭都那老粗。
  〖11〗
  屋裏拉了窗簾,不那麽晃眼了。說暗嘛,也不太暗,毛啊啥的,啥都瞅得見,還真怪臊人的。
  我先脫光的,僵被窩裏,手腳冰涼,心嘣嘣爛蹦[亂蹦]。
  他也脫光光,鉆進來。早先,我只瞅過我鋼蛋兒,沒瞅過旁人,也沒讓旁人瞅過。這家,呼壹下跟大伯哥整壹被窩裏了。為了孩兒,旁的都撇了。
  我倆像木頭人壹樣,直挺挺躺炕上,老半天,誰都不動,也不開口。只聽得見我倆喘氣兒,刮大風似的。
  我拿手指頭輕輕碰碰他光胳膊。他渾身打壹激靈。
  我問:“幹哈?我又不吃人。”
  他說:“其實,我稀罕妳,打第壹眼瞅妳就稀罕妳。”
  我高興。大伯哥稀罕我,總比討厭我強。可我又緊張。事兒有點兒不對頭,馬駒子要脫韁、小火車要離軌。
  我說:“咱倆不興說稀罕。咱整要緊事兒。我身上啥時有了、咱啥時斷。”
  他說:“成,我達應妳。”
  再過了壹會兒,我倆還是悶頭不言語,光剩下鼻子扇風。
  他老熱乎了,渾身冒熱氣。比鋼蛋兒身子熱。我不該拿旁人跟我男人比。
  我越揪心、身子越冷。壹勁兒打哆嗦,停不下來,牙都碎碎撞。
  他問:“妳冷?”
  我說:“嗯。妳抱抱我唄。”
  他朝我轉個身,抱我腰,然後又不動了。熱力傳過來,老舒坦了。
  鼻子扇風更響了。我身子壹點沒熱乎起來,抖更烈害了。
  他忽然問我:“今兒妳啥日子?”
  我說:“啥玩意兒?”
  他說:“妳幹凈多少天了?”
  我懵了:“啊?這玩意兒還得掐日子?”
  他說:“可不咋的。”
  我說:“天天忙到黑,誰掐那玩意兒?”
  他的手開始慢慢摸我屁股。老舒坦了。
  我說:“先說頭嘍,咱倆這事兒就爛這兒了啊。可不能跟旁人說。”
  他有點兒不高興,停了手說:“我彪啊我?還用妳提醒?”
  我趕緊說:“妳不彪。是我彪。”
  他說:“妳也不彪。咱誰都不彪,啊?”
  我把我的手壓在他手上,帶他動。不壹會兒,他手能自己動了,我就不帶了。
  無意碰了他那壹團。媽呀是壹大嘟嚕!大家夥滾燙滾燙,怪嚇人的。壹奶同胞,差別咋這老大呢?
  他手鉆我兩大腿中間,摸我屄。我噌家夥渾身壹顫,下頭立馬夾住,死死夾住。我都快抽啦!
  他嚷嚷:“妳這兒下套子啦?夾這老緊幹啥?”
  我說不出話。這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啥感覺說不出來,麻酥酥像過電。
  我渾身都硬挺了。我覺我快哏屁了,大張嘴猛捯氣兒,身子忽忽悠悠直晃悠。
  他嘴在動,像在說啥,可我啥也聽不見、啥也瞅不見了。
  〖12〗
  過了好壹陣,我又聽見聲兒、又瞅見大伯哥。我沒死、我活過來了!
  聽見他在叫:“哎我這手廢啦!”
  我出了壹身大汗,覺的渾身沒勁兒,想松開大腿,可就是松不開。想說話,可張不開嘴。
  他疼得臉都擰壹塊兒了。拿另壹只手使勁掰開我大腿,才勉強抽出來。
  他把“廢”手舉上來,對著“廢”手吹氣。我瞅他這手上濕乎乎的,裹的全是黏液,透明的,閃亮光。
  我問:“妳哪兒整的水?”
  他說:“還能哪兒?妳下頭啊。水老多了。”
  “我的水?我哪兒來的水?”
  “妳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尿啦?”
  “黏糊糊的,不像尿。”
  “那啥玩意兒?”
  “管它呢!”
  “我剛才咋地了?”
  “妳不知道哇?妳抽啦。”
  〖13〗
  他摸我奶子。我怪癢癢的,樂著躲。
  他問:“妳躲哈躲?”
  我哈哈樂,說:“難受。”
  他問:“鋼蛋兒沒摸過?”
  我摸他大家夥說:“沒。別整歪的了。咱趕緊正事兒吧?”
  他問:“啥正事兒?”
  “水來了咋辦?”
  “堵唄。”
  他爬起來,大家夥垖[dǔi]我屄門子上,嗤嗤冒著熱氣。
  他後腰壹使勁,欻拉就進來了,熱滾滾的。火車進站,冒著白煙,頂得我呀,立馬飛了。
  鋼蛋兒每回都沒這老硬,我每回也沒這老滑溜,每回且那兒杠呢不說,關鍵是把我疼得要死要活。
  原來插屄門子能讓女的這老爽?
  膛子裏有妖精想叫喚。我拼出命忍著,臉快憋炸了。
  他猛挺十幾下,然後不動了。
  完事兒趕緊起來穿衣服,誰也不敢出聲兒。
  〖14〗
  等下炕才知道,晌午都過了。咋過這麽快?
  倆人臉都紅紅的,誰也不敢瞅誰。隨便吃了點兒剩吃兒。這回他沒急著回去。
  歸置完,我說:“我跟妳去接嫂子吧?”
  他冷冷說:“妳甭介!”
  我問:“方才好麽?”
  他說:“嗯,還成。”
  我問:“啥叫還成?方才我都快抽死了。”
  他說:“我攪著能更好。”
  我下邊壹陣暗抽。
  院子裏壹直沒來買東西的。我壯著膽問大伯哥:“更好?咋個好法?”
  他說:“脫嘍我告兒妳。”
  〖15〗
  我倆又脫光了、鉆進被窩。很快他硬了。這回我好好摸他這槍。這老大!我扒開屄門。
  屄門濕,滑溜溜,他壹下就挺進來,挺到底。
  我倆這第二次,就放松多了。他那槍跟打了藥似的,抽了我壹小時都多。長長的,頂我屄裏頭,我老受用了。
  而且他這回開始說話了。
  他壹邊兒肏壹邊兒命令我:“說點兒啥!”
  我拿肉腿夾著他後腰,問他:“讓我說啥?”
  他說:“悶頭肏沒勁。妳叫兩聲。”
  我問:“咋叫?”
  他說:“把嘴張開,想咋叫咋叫。”
  我喘著問:“生娃都得叫?”
  他喘著說:“對!”
  為生娃,我聽他的,張開嘴。可出來的聲兒都跟哭似的。
  我瞅他眼神兒都不對了。裏邊感覺他更硬了。
  他咣咣撞。我嗷嗷叫。
  他撞越狠,我叫越慘。
  我問:“妳咋不叫?”
  他說:“我不敢!”
  我喘著說:“幹都幹了,還不敢叫?我壹人叫有啥意思?妳也叫。”
  他壹邊兒撞我壹邊兒發狠說:“騷屄!爛貨!我肏死妳!”
  我從沒聽見過這種話!我頭皮壹麻,可下邊兒呼呼又要抽。
  大伯哥忽然抽我壹嘴巴說:“說話!妳騷不騷?”
  我被抽懵了,趕緊說:“我騷!我騷!肏我!”
  他攥我大咂兒,發了瘋地撞我,咬牙切齒。
  肏得正舒坦,他忽然停下,跟我說:“起來!換個姿勢!”
  我問:“幹啥玩意兒?”
  他說:“母狗!趴這兒!”
  我趴炕上,胳膊肘、玻靈蓋兒都彎彎著,真跟母狗壹個樣兒。他從我屁股後頭犁。
  這是我從來沒用過的姿勢。太舒坦了。我被他肏得壹邊兒哼哼壹邊兒滋尿。
  忽然他拿手指頭撬我屁眼兒。我猛往上壹挺身子。從沒被摸過屁眼兒。感覺那手指頭鉆進來了、進我腸子了。
  那個舒坦啊。那個淫蕩。我覺我就是壹雞,壹母狗。那感覺根本沒法說出來,好像那以前都白活了。
  他冷不丁揪我頭發惡狠狠問:“騷屄舒坦麽?”
  我說:“舒坦~”
  “哪兒舒坦?”
  “屄芯子舒坦。”
  “還哪兒舒坦?”
  “還屁眼兒舒坦。”
  剛說完,耳邊立馬聽見大伯哥啊啊地嚎,殺豬壹樣。
  他哭著射了,狠狠射我肉裏。
  〖16〗
  他射呀射。終於射完之後,退出雞巴。他的庺慢慢流出去。他瞅見了,趕緊拿手指頭堵著,另壹只手拽被夥過來,墊我下頭。
  撂炕上捯氣兒,都難產似的。
  等都捯好氣兒,嘮的嗑兒也多了,心情松弛了,嘴也松了。
  我喘著說:“知道麽?我長這麽大從來沒人罵過我,更甭說還那麽難聽。”
  他喘著說:“那妳剛才愛不愛聽?”
  我喘著說:“不知道。反正壹聽我就抽了。”
  他喘著說:“這不結了?難聽就是好聽。”
  我喘著說:“這為啥?”
  他喘著說:“不為啥。人就這麽怪。鋼蛋兒不說那些個話?”
  我喘著說:“從沒說過。”
  他喘著問:“那妳跟他抽過沒?”
  我喘著說:“還真沒抽過。我方才抽得都彪了。”
  他喘著說:“彪得美不?”
  我喘著說:“美。妳呢?彪得美不?”
  他喘著說:“美。”
  我喘著問:“比我嫂呢?”
  他喘著說:“妳比她好老多了。她是劈柴,妳是仙鶴。我現在巴不得妳慢點兒懷上。”
  我喘著問:“嗯?這為啥?”
  他喘著說:“妳太媚。妳嫂從不換姿勢,也不讓我鉆屁眼兒。妳是妖精。”
  我喘著說:“嗯?晌午妳還說我是好貨?”
  他喘著說:“妳又是好貨,又是妖精。”
  我喘著說:“啥玩意兒?到底好不好?”
  我倆喘氣兒都平穩點兒。
  他說:“老好了。我稀罕死了。”
  我說:“咱倆不興說稀罕。忘啦?”
  他說:“好。我不說了。”
  我說:“其實我不值得妳稀罕。我是個埋汰貨。”
  他摸我臉說:“不。妳不是。妳不埋汰。妳好。”
  〖17〗
  後來我才知道,大伯哥揪我頭發弄我的時候,鋼蛋兒在林子裏撞上了臟東西。
  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大伯哥走了。我沒洗下邊兒。我舍不得洗。就那麽壹直翹屁股躺炕上。我要讓大伯哥的種,全流我屄芯子。
  這種能成不?回想大伯哥跟我說過的話、整過的事兒。我心老是忽忽悠悠。
  實在憋屈,手就下去鼓搗鼓搗、滅滅火。
  從此往後,我要掐日子。家裏沒掛歷。我光知道那天是臘八。
  我提上褲子、拿起削山藥蛋的刀,走出院兒,到院後頭。院後頭有壹片林子。
  我走進林子,挑了壹棵粗的,在樹幹上刻了壹個“8”。
  剛刻完,忽然覺得身邊兒閃過壹道白光,好像軟乎乎的。我轉臉擡眼睛瞅,是壹穿白連衣裙的女的往頭嘍跑。
  冰天雪地,那丫頭咋穿這老少?不怕凍著?我跟過去。
  那白影子壹直虛乎乎的,在大樹和大樹之間S線飆,瞅不真。
  我擱後頭攆。攆了半裏地,那女的丟了。
  我氣喘籲籲,抹頭往回走,冷不丁壹擡頭,瞅壹白狐貍蹲我頭嘍,挺老瘦,眼巴巴擡腦袋瞅著我,不像有惡意。
  這狐貍怪好看的。大雪封山,可能它找不到吃的。我就問它:“餓啦?”
  它歪著腦袋,不說話、不動渾、就那麽瞅著我。
  我說:“我家窮,沒肉,只有大餅饅頭。妳吃麽?”
  它還是不吭氣兒,大眼睛濕濕的,像要跟我掏心窩子。
  我說:“我不礙妳事兒。妳忙妳的。”
  它還蹲我頭嘍,不吭氣兒。
  我說:“需要我幫妳啥,妳就來找我。成不?”
  它還蹲我頭嘍,不吭氣兒。它臉盤兒、身上到處都白白凈凈,壹瞅就特愛幹凈。我對它有了好感,我也愛幹凈。
  我說:“這兒冷。我要回家了。”
  它還不動渾。
  我繞過它,踩著雪,嘎吱嘎吱回了院子,銷上院門。
  〖18〗
  數到第三天,鋼蛋兒回來。我給他沏茶倒水,蒸饅頭炒菜。
  吃完飯,我說:“妳不問問我這三天找男人沒?”
  他說:“不問。我說過不問。”
  他能想到我找了他哥嗎?可能怕知道了反而受不了吧?
  日子壹天天過。大伯哥偶爾過來,跟鋼蛋兒嘮嗑,不瞅我。我也不瞅。我不敢。
  每天我都找機會壹人出院,進林子找那樹,在那“8”後頭劃壹道。
  “正”字劃了三個。
  這天,我問鋼蛋兒:“妳媽啥樣兒啊?”
  他淡淡說:“咋說呢?就壹般人兒唄。”
  我說:“現在又沒買東西的,咱好好嘮嘮唄。”
  他說:“我大走得早。我媽為我們哥兒倆,受苦受累壹輩子,遭那罪老多了,最後沒享著福就走了。”
  我說:“這妳都嘮過。可我還是不知道妳媽到底長啥樣兒?平時喜歡啥?”
  他瞅著我,納悶兒:“好好兒的,妳咋動上這根兒筋了?”
  我說:“都說男的找老婆,都稀罕找跟自己媽像的。”
  他說:“喔?這我不知道。我媽走的時候我還小,嗯,我記得她大概壹米七的個頭兒吧,不愛樂,對我們挺烈害的。有壹回我跟我哥上山刨山藥蛋,回來還得瑟,我媽上來就抽我們,給我們抽暈了。她說那片地是死老拐的。死老拐是山上老獵戶。她就抽我們,完了還非讓我們把刨回來的山藥蛋給送回去。”
  我問:“妳們送回去啦?”
  他說:“敢不送回去嗎?!她給我們抽上去的。嗯還有就是,她特愛幹凈,衣服啦、褲子啦,沒事就洗,都得幹幹凈凈沒褶子。她講話:
  窮可以,臟不成。”
  我想起那只幹幹凈凈的白狐貍,心尖壹緊。
  他問:“咋咧?”
  我說:“沒啥。她埋哪兒了?”
  他壹如既往淡定地說:“院後頭,林子裏。”
  我說:“墳高麽?”
  他說:“高。”
  我說:“我咋沒瞅見過?”
  他說:“在林子裏頭。得走三裏地呢。”
  我說:“喔。就沒照片麽?”
  他說:“沒。”
  〖19〗
  “正”字居然劃滿四個。我心裏偷偷樂。
  等劃滿五個,我高興得都想嚷嚷了。這麽容易就成了?!看來還是我前世修行好。
  這天,我照常把小刀順袖筒裏,出了院門兒。
  來到那棵“大伯”樹下,剛要刻道道兒,忽然覺得小肚子往下墜得疼、屄屄口欻拉壹滑。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幹!
  趕緊蹲雪地上脫褲子壹瞅,可不咋滴?女人那埋汰事兒悄沒聲兒又來我身上了。
  窩心死了。全白瞎!
  蒺藜屯紀事之大伯哥第二部
  〖1〗
  我站起身,在“大伯樹”那排“正”字下頭另起壹行,刻了個→。
  瞅瞅四周,還是沒人。腦袋想著鋼蛋兒說的墳,倆腳開始往林子深處走。
  走啊走,走好久,瞅見墳啦。是倆墳堆兒,都沒立碑。
  改天叫鋼蛋兒帶我來,認定這是祖墳我再磕。拜錯不吉利。
  我往後頭繞過去,渾身抽冷子咯噔壹下。
  這倆墳後頭全被豁開了,鑿了深深的坑,就好比臉給留著、後腦勺子全刨沒了。
  這誰幹的?啥時豁的?也許這不是我家公婆的墳?
  瞅瞅附近,沒旁的墳。
  我過門之前,公公也走了,說是伐樹時候出了意外,被樹壓了。
  我不敢再瞅被豁開的後腦勺,趕緊轉身往回走。壹路心揪到嗓子眼兒,十步壹回頭。
  〖2〗
  進了家,鋼蛋兒正忙著捯騰上貨的紙箱子。
  我沒敢說祖墳被禍害,光說:“哪天帶我去上個墳吧。”
  鋼蛋兒說:“沒事兒上墳幹啥?”說完接著忙手裏活兒。
  我說:“妳們哥兒倆好奇怪。咋從不帶我上墳呢?”
  他說:“本來咱屯冤魂就多。妳個打算懷孩兒的,跑墳地幹啥玩意兒?”
  我說:“喔。咱屯冤魂咋多?給嘮嘮唄。”
  他說:“妳吃撐啦妳?遞我妳後頭那紙箱子。”
  他皺個眉,不接我話茬。
  賣啥關子?不說拉倒。
  忙活完,鋼蛋兒歪炕上,冷不丁瞅壹蒼蠅,他“噌”壹把逮住,直接塞嘴裏就嚼,完事兒咽下去。
  我直反胃,說:“妳惡心不惡心?多不衛生啊?”
  他淡淡說:“妳懂啥?這好吃。有營養。”
  說著眼睛又到處踅摸蒼蠅。
  自打他回來以後,他變了。具體哪兒變了我說不清,反正他跟以前不壹樣了,沒事兒老走神,楞磕磕。
  又過兩天,我覺得屋裏有壹股臭味兒,死耗子似的那麽惡心,賊難聞,弄得我這胃啊,壹抽壹抽的。
  哪嘎達發出來的?我找啊找,死活找不著。鋼蛋兒問我嘀咕啥,我說我老聞壹股臭味,賊啦臭。
  他說:“胡扯。哪來臭味?”
  我說:“明明熏得人要吐,妳楞聞不出來?”
  他說:“我聞不出來。”
  我說:“妳上醫院查查去吧。”
  他壹下跟我翻車了:“妳神經病啊?沒事兒就讓我上醫院。我不就那毛病嗎?
  妳至於老掛嘴上嗎?”
  查出他不能生養,傷他自尊了。
  我說:“妳甭吃心。我說的是妳鼻子不靈,沒說旁的。”
  他說:“我啥都不靈,就妳靈,成了吧?”
  他這話裏有話。我從小擱家就沒受過這個。
  我說:“我明明聞見臭了。跟妳說這臭。妳別借題發揮。”
  他說:“我頂個綠油油大帽子,還得成天朝妳樂,是吧?”
  我說:“準知道妳得鬧心。可妳也不尋思尋思,誰樂意攤上這麽壹老爺們兒啊?我樂意妳有這病啊?我樂意出去找啊?”
  他說:“我瞅妳挺樂意。”
  咋會這樣兒?讓我找的是他,罵我的也是他,我裏外不是人,委屈死了。
  我說:“妳有這病能怪我麽?我玩兒火我多提心吊膽妳知道不?萬壹哪天有人甩閑話,我還能活啊?”
  他冷冷說:“成了成了。睡覺睡覺。”
  〖3〗
  家裏窮,壹個月見不著壹回肉,可人窮不能埋汰。
  窮可以,臟不行。這他親口跟我說的。以前他也愛幹凈。
  現在,我覺出他變了,壹直瘦、壹直瘦,肩膀窄了,人也矮了,整個身子往裏縮,像幹屍。
  成天歪炕上,萎靡不振,眼圈老黑乎乎。來了買東西的,他也懶得起來,凈讓我出去支應。
  我問他哪兒不得勁兒,他也不說。
  沒過兩天,我打外頭進屋,瞅他正嚼啥玩意兒,嘴角剩壹根兒細細的,灰灰的,軟軟的。
  他瞅我進屋,趕緊把外頭那玩意兒吸溜進嘴裏,跟嘬面條似的。
  我知道,那是耗子尾巴。
  我小時候我大跟我說過壹事兒。說的是我二姑家對門兒他們家三姨。說那家兒那男的,有壹回進了山,回來就不對勁,大半夜老跟屋裏轉磨,到處踅摸,逮著耗子就直接擱嘴裏嚼。後來家裏請了高人,高人壹進門,就說妳們家有臟東西。
  我說:“蛋兒啊,妳跟我說實話。妳上回出去,瞅見啥埋汰玩意兒沒?”
  他說:“我不想說。”
  我壹聽,氣就頂來了:“不想跟我說?那想跟誰說?妳現在被臟東西拿著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吭嘰半天說:“好吧我說。那天過高梁畔的時候,大晌午十壹點,撞了壹腦袋蜘蛛網。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屯裏有講兒,夜裏撞蜘蛛網要死叔叔、白天撞蜘蛛網要鬧穢穢,反正特不吉利。臟東西壹旦惹上身,家就不得安寧了。我們這兒曠,人少,陽氣本來就弱,所以都怕臟東西。
  我趕緊問他:“後來呢?沒撞旁的東西吧?”
  他說:“嗯……沒。”
  我說:“蛋兒,妳瞅著我。我是妳媳婦兒。有啥事兒妳可別瞞我。”
  他悶聲說:“喔。”
  〖4〗
  等我身上女人那埋汰事兒過去,掐算好日子,偷偷去找大伯哥。
  大伯哥問:“來啦?”
  我說:“蛋兒撞蜘蛛網了。”
  大伯哥說:“喔,撞撞唄。妳別太神經。我還撞過呢。妳沒撞過?”
  我說:“撞過,可妳吃蒼蠅耗子麽?”
  他說:“二尕子小時候還吃蚯蚓呢,我親眼瞅見的。妳吃過蛹嗎?大蛹,可好吃了。炸了不如生吃香。”
  我扭身往外走。他壹把攥住我胳膊:“說正經的。妳有動靜兒了麽?”
  我說:“沒。”
  他說:“那咋辦?”
  我壓低嗓子說:“哥妳再幫個忙唄。”
  脫衣上炕。天雷地火。
  他摟著我抱著我,讓我體會到了什麽是真正的男人。
  還記得那天是陰天,大伯哥在被窩裏抱著我,強硬地杵著我,特粗暴,都頂我屄芯子最裏頭了。
  杵壹會兒,他忽然停下。我著急,問咋啦。他說。
  我說:“別停。我快抽了。”
  他說再不停就射啦。我說射射唄。他說舍不得這麽快就射,說想陪我再多玩兒會兒。
  鋼蛋兒從來沒這份熨貼。咣咣兩下就完。
  現在,大伯哥停下抽插,可也不出來。我下頭夾裹著他那條硬東西,鋼鋼的,火熱。
  我忍不住往上挺屁股,拿屄去就夥他。他換個姿勢,跟我斜著側著躺炕上。
  我倆四條腿使勁交叉。
  還是他不動我動。
  他說:“妳這屄真好,是活的,自己能動,跟嘴似的,擱底下自己能舔會啯。”
  我說:“我嫂啥樣兒?”
  他說:“她那不成。她是死屄。”
  我說:“別這麽說人家。”
  “好。咱不說她。妳也不說蛋兒。”
  “好。咱不說蛋兒。”
  他瞅著我,特專註,特悲傷。
  我問:“哥妳瞅啥呢?”
  他說:“忽然特想親妳壹口。可以麽?”
  我說不清當時的感覺。心尖癢癢的,像大水漫過來,有啥玩意兒想趁亂越境。
  我說:“咱不興說稀罕,也不興親嘴兒。”
  他說:“可現在特想,特別特別想,咋整?”
  我說:“想點兒旁的啥。”
  他說:“就想親妳。妳真好。”
  我說:“哥妳再呼悠,我可醉了啊。”
  他忽然又開始拔出去杵進來,把我整得魂兒都飛了。我叫喚,我嚷嚷,扭著個屁股扭著個腰,不知羞恥的賤樣兒。
  正好著,忽然他又停了。
  我說:“別停別停啊。”
  他說:“那讓親壹口。”
  我說:“臉可以。”
  他親我臉,逮住就不撒開。
  鋼蛋兒從來就不會這種調情。還是大伯哥會浪漫。
  我說:“讓親了,妳倒動啊。”
  他壹邊插我壹邊親,不撒嘴。
  我推開他說:“成了啊。”
  他瞅著我說:“不成。還想親。”
  說完壹猛子壓下來,親住我的嘴。我壹下癱瘓啦。渾身過電,壹點兒勁兒都沒啦。
  他那嘴帶電,真的,從我腦瓜到腳心,全麻酥酥的。
  我說:“哥,咱不該這樣兒。”
  他壹邊杵我壹邊說:“對。不該。”
  他開始狂彪。我抽了、我抽啦。抽啊抽。壹直抽、壹直抽。
  他射完以後不出去,那東西還杵我下頭。
  他捧著我臉,跟我嘮嗑兒。
  我問他:“哥妳幹啥呢?”
  他說:“我剛肏完我弟媳婦兒。現在我那大驢雞巴還插我弟媳婦兒肉屄裏,賴著不出窩。”
  我說:“流氓,咋說這老難聽?”
  他說:“本來就這麽回事兒唄。幹都幹了,有啥難聽的?”
  我說:“以前真沒瞅出來妳這麽流。”
  他說:“以前不敢想妳這麽賤。”
  我問:“稀罕不?”
  他說:“稀罕。等咱孩兒成家了,咱還串門兒。只要鋼蛋兒出去送貨,咱就上炕。”
  我說:“拉倒吧妳。多磕磣呀?”
  他說:“咋磕磣?”
  我說:“到吶歲數,人癟皮皺,咂兒耷拉著,口袋似的;滿臉車道溝,渾身褶子巴拉,還能瞅麽?不能。”
  他摸我臉說:“咋不能瞅?妳老也俊。我稀罕妳到老。”
  我心裏挺暖和的。
  我說:“哥,咱得下炕了。屯裏醜話傳賊快。”
  他老不情願撤出雞巴。我剛要起來,他拿壹雞蛋杵我屄裏。
  那雞蛋熱乎乎,是煮熟的。我問:“妳這是幹啥呀?”
  他說:“妳是不是想揣上?想揣就得堵上,知道不?”
  “懷個娃還有這老多講兒?”
  “那是。”
  “哥妳懂得可真多。我咋沒嫁妳呢?我要早生幾年該多好?”
  話趕話說禿嚕了嘴。說完發覺大伯哥直勾勾瞅著我。
  言多必失。我違反了我自己定的規矩,趕緊說:“就當我沒說。”
  〖5〗
  我下頭拿那雞蛋當暖壺塞兒堵了半拉時辰,大伯哥說工夫差不離了。
  我下頭左使勁右使勁,想給那雞蛋整出來。不是我想的那麽容易。雞蛋死活不出來。
  他說:“壞醋啦!趕緊上醫院!”
  我壹聽,腦瓜子立馬懵了。這可咋整?上醫院咋跟大夫說?
  他樂了,說:“逗妳吶。瞅妳慌惶的,汗都下來啦。”
  我說:“哥妳作踐我,拿我逗悶子。”
  他說:“不能。”
  我說:“那快抻把手兒啊。”
  他明知故問:“抻把手兒幹哈?”
  我紅個臉跟他說:“手伸進來,給弄出去。”
  我掀開被子、分開大腿。
  他說:“弄出來幹哈?”
  我說:“弄出來我好回去啊。”
  他說:“妳就夾它回去唄。”
  我真急了,說:“不成!妳快點兒!”
  大伯哥趴我下頭,歪頭端詳他剛肏過的屄,說:“真好看。”
  我說:“哥妳別耍人。快點兒摳。”
  他手指頭鉆進來,擱我裏頭可勁兒摳,左三下右三下。
  我說:“哥妳戲我是吧?”
  他說:“沒。”
  過好半天,雞蛋還是沒出來。
  我催他:“哥我出來這麽久,鋼蛋兒該著急了。我真得回去了。”
  他說:“我這不正幫妳呢麽?可它賊了滑溜。不蒙妳。要不妳自己試試?”
  他壹臉嚴肅,不像耍我。他把手指頭抽出去。我把自己手指頭伸進來,果然到處滑溜溜,雞蛋更滑,我根本勾不住。
  我越著急,那雞蛋越往裏去。它越往裏去,我越起急往裏杵。結果雞蛋越來越深。我實在夠不著了,眼巴巴望著大伯哥。
  大伯哥問:“咋咧?”
  我說:“出不來。”
  他說:“我沒蒙妳吧?”
  我說:“拜托,快點兒給弄出來吧。萬壹鋼蛋兒找我找到妳這兒,咱可就完了。”
  他手指頭再進來,很快摳出那雞蛋。我懷疑他壹直就是耍我玩兒呢。
  無論如何,總算給雞蛋摳出來了。我剛出壹口氣,忽然感覺下頭壹脹。那雞蛋又進來了。
  我不高興了,沈下臉說:“哥,妳想要我死是吧?”
  他說:“不不。不能。”
  他手指頭再伸進來,很快給那圓家夥摳出去。
  我怕他再杵進來,趕緊說:“給我!”
  他把那雞蛋拿上來放我手裏。我拿到眼前瞅。
  這蛋上頭裹著厚厚壹層黏液,渾的,黏極了,可滑溜了,壹股子騷味兒。
  我正端詳著,忽然拿雞蛋的手被他猛壹推。雞蛋撞我嘴上。我本能壹“啊”,嘴壹松,雞蛋進了我的嘴。
  我噷著那惡了吧心的雞蛋,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說:“想揣上就吃嘍。這大補。”
  我信了,開始拿牙嚼那雞蛋。正嚼著,他抽冷子悶頭下去叼住我的屄。
  我好懸沒叫雞蛋噎死。他咋能幹出這等事兒?
  我趕緊咽了雞蛋,往上揪他說:“埋汰!別!”
  他不理我,自顧自“吱兒吱兒”啯我那埋汰地方兒。
  他嘴唇、舌頭稀裏嘩啦舔我嘬我。我屁股壹下壹下往上聳,腳趾頭都繃硬啦。
  下頭壹股壹股騷情往上湧,攔都攔不住。
  我想推開他腦袋,可我的手卻死死按住他腦袋。說不出話、坐不出來。眼前壹片白。
  我又抽啦。這回抽跟早先抽不壹樣。是那麽股子勁兒,好像特尖銳,我說不上來。
  下了炕,穿好衣裳。
  我說:“鋼蛋兒這兩天有點兒木木磕磕的,妳發現沒?”
  大伯哥說:“他不老那樣兒麽?他那人就那樣兒。”
  我說:“咱家二老得罪過誰嗎?”
  大伯哥橫豎瞅瞅我,說:“好端端的,咋想起問這?”
  我不敢直接說祖墳那事兒,只好拐個彎說:“沒啥,就是昨天做了個夢,夢見倆老人可勁兒跟我哭,我不知啥意思。”
  大伯哥沈下臉,說:“不早了。妳回吧。”
  〖6〗
  從大伯哥家出來往回走,為抄近道兒,我穿壹片荒地。
  走到中間,抽冷子壹小孩兒躥我身上。再瞅嚇壹跳,這東西不是小孩兒,是穿著小孩兒衣裳的黃鼠狼。
  那黃鼠狼爪子鉤住我前胸,跟我臉對臉,歪頭瞅著我,張嘴問:“妳瞅我像人嗎?”
  這我打小就聽老人說過,快成人形的黃鼠狼會問路人自己像不像人。假設妳說它像人,它就投胎轉世了。
  我心慌慌,想說話可發不出聲兒來。最後我卯足了勁兒,朝那玩意兒吐口唾沫說:“呸!妳個哨子!滾犢子!再跟著我,我削死妳!”
  那東西“吱兒”壹聲兒掉地上,打倆滾兒沒了。
  我趕緊撒丫子出了那片荒地,壹邊跑壹邊回頭。進了家,心還跳呢,越想越怕。
  家裏空的。鋼蛋兒沒在。
  〖7〗
  過了壹會兒,忽然聽見怪聲兒,像壓著嗓子哭,像怪瘆人的。
  啥玩意兒?我擱窗戶往外瞅,是狗。這狗從來沒發過這種聲兒啊。
  狗站當院,瞅院門外,渾身毛都立起來了,耳朵耷拉著,可勁兒哆嗦,嘩嘩滋尿,活像見鬼。
  平常老來買東西的。狗瞅多了,懶得叫。今兒個瞅見啥玩意兒了這是?
  鋼蛋兒進院門了,我總算吃了定心丸。再細瞅,他懷裏抱壹東西,白白的,毛絨絨。
  我認出來了,這是林子裏那條狐貍。
  那狐貍在鋼蛋兒懷裏,朝鋼蛋兒揚著個腦袋,臉往鋼蛋兒臉上蹭。鋼蛋兒趕緊低頭哈腰拿嘴親那狐貍嘴。
  家裏狗趴地上,哆嗦著。
  我迎出屋門招呼:“蛋兒,這啥情況兒這?”
  鋼蛋兒說:“開門進屋趕緊的!”
  我打開屋門。鋼蛋兒氣喘籲籲抱那狐貍進屋。
  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發現那狐貍眼睛壹亮,閃過壹道比我聰明的光。加上狐貍的嘴線比較長,我瞅老是往上翹,就像咧嘴樂,感覺對我挺友善。
  進了屋,鋼蛋兒把那狐貍輕輕放炕上,跟放壹超薄玻璃瓶似的,生怕磕嘍。
  我問:“蛋兒啊,妳下的狐貍夾子夠棒的呀,終於啃住壹條。”
  他說:“胡唚啥?我下的那都狼夾子。瞅清楚!這是貂。”
  他那次打獵回來,說的分明是狐貍夾子咬了他靴子。再說了,我能分不出狐貍跟貂?這擺明是狐貍啊。我男人咋瞪眼編瞎話兒呢?
  他理都不理我,眼睛、心思全在那狐貍身上,吩咐我說:“去整倆好菜。趕緊的。”
  我剛跟大伯哥有見不得人的事兒,這會兒正心虛,可不他說啥是啥。
  盡心盡意整倆好菜、端上桌。
  鋼蛋兒抱著那狐貍、掃壹眼我炒的菜、立馬跟我火了:“肉星都沒有啊?這是貴客頭壹頓飯知道不?咱至於活這麽慘嗎?去整倆硬菜!”
  〖8〗
  買回腸頭兒、肝尖、五花肉,歸置完炒好上桌。鋼蛋兒立馬抱那狐貍給餵吃。
  那狐貍壹邊吃壹邊拿眼睛瞟我,還是笑不嘰那樣兒。
  鋼蛋兒跟我說:“這是咱家壹份子,知道不?往後好吃好喝伺候著。”
  我覺得對這玩意兒別得罪,也別忒近乎,最好敬而遠之。
  我低眉順眼跟他說:“這東西擱家養,不大好吧?”
  他說:“貂能帶來好運,知道不?”
  我說:“蛋兒啊,這是狐貍。”
  他說:“這是貂。別惹我啊。”
  現在我跟他沒法說理。那狐貍打進門,就壹直不離懷。
  到天黑,他抱狐貍壹被窩睡。我自己壹被窩睡。
  妥了。兩條寵物,壹屋裏,壹屋外。
  〖9〗
  第二天早起,我出去倒尿盆,瞅狗趴院當中,閉著眼,耳朵耷拉著,聽見我出來,耳朵也不立起來。
  我走過去,聞見壹股腥氣。不對勁。我繞到後頭,瞅狗屁股後頭有壹大窟窿,裏頭空了,地上壹灘血。
  想起昨天鋼蛋兒帶回家那東西,我放下尿盆,轉身進屋,到處找。白狐貍不見了。鋼蛋兒還窩炕上。
  我說:“我就說那玩意兒不幹凈。妳非不聽。”
  他說:“咋啦?炸呼啥?”
  我說:“咱家狗被掏了。”
  他說:“跟那貂有啥關系?”
  我說:“準是它幹的。錯不了。能是人幹的麽?”
  他說:“咋不能?是我幹的。”
  我呆了。我男人咋變這樣兒了?我氣啊。
  我說:“妳彪啦?狗惹妳啦?”
  他說:“哎呀大早起瞎吵吵,妳個娘們兒真煩人。”
  他翻身起來。我瞅他嘴角有血嘎唄兒。我跟這樣壹個男的躺壹條炕上?
  我說:“妳麻利兒起來,把‘貂’給我請走。”
  他滿臉煩躁地說:“困死了困死啦!我要睡覺。”
  說完倒炕上,不言語了。
  我出屋,繞過那死狗,走出院子。
  〖10〗
  上了街,到死奶奶家,跟她說了鋼蛋兒的事兒。她說:“叫臟東西給上身了。”
  死奶奶這姓少見吧?她神通廣大,陰陽兩邊兒通,名氣老大了,別的屯的都來請她。
  我把死奶奶接到家裏。壹進院,死奶奶就瞅見地上那狗。狗都硬挺了。
  死奶奶轉圈瞅瞅,說:“天靈靈地靈靈,王母娘娘來顯靈。埋汰玩意兒趕快走,不走我叫妳露原形。”
  我問她:“真有啊?哪兒呢?”
  死奶奶說:“就屋裏呢。”
  我真怕了,躡手躡腳引死奶奶進了屋。鋼蛋兒還擱炕上睡。
  死奶奶跟我說:“妳出去擱外頭等我。別進來。”
  我走出屋子。
  等啊等,等啊等,越等越怕。
  熬過半晌,屋門開,死奶奶走出來。
  我趕緊迎上去,問:“咋樣啊?”
  死奶奶說:“屋裏臟東西我給請走了。”
  “是那狐貍?”
  “嗯吶。”
  “它是啥玩意兒變的?”
  “這我不能說。天機不可泄露。”
  “它再來可咋整?”
  “妳們都小心點兒,別幹缺德事兒唄。”
  “這屋裏死過人麽?”
  “妳可真逗。哪間屋子沒死過人?好了,我走了。”
  還有老多問題我想問,又怕問多了讓她猜出來我跟大伯哥的事兒。對半仙,我壹向敬畏。
  給了辛苦費,送走死奶奶,我三步兩步進屋。
  〖11〗
  鋼蛋兒已經坐起來。
  我瞅他臉,有點兒人色了,說話也正常了,跟我道歉。
  我問:“妳咋惹上那玩意兒的啊?”
  他說:“頭節,去架皮溝那回。走山道,那道上可哪都是雪,雪底下是冰,老滑了。小心小心,還是摔了。我瞅見壹道白光。鐵驢子躺道邊兒上,軲轆還那兒轉呢。我特舒坦,渾身熱烘烘,瞅壹棵樹後頭有壹女的,穿壹花裙子,長挺好看的,朝我招手。我站起來,中了邪似的,朝她就過去了,沒咋邁步,像是給吸過去的。”
  我問:“妳過去幹啥了?”
  他說:“我說了妳不興生氣啊。”
  “快說。”
  “我過去,她就抱著我,摸我,還讓我搞她。我從來沒那麽舒坦過。完事兒我就睡著了。後來覺得冷,醒過來,覺得褲襠冰涼,全是庺,賊啦多。壹瞅,我躺林子裏,旁邊有個大土包,頂上壓塊石頭。騎鐵驢的過來,說妳咋跑壹墳邊睡覺?他說他摔懵啦,醒過來到處找,才找著我。我遇見的事兒,沒跟他說。回來以後,瞅見蒼蠅耗子就饞,饞得忍不住。
  我瞅那‘貂’是壹女的,特好看,我就領回家,跟妳說那是‘貂’。夜裏那狗老唧歪,我就出去了。弄的時候,沒覺得那是狗,就記得饞,饞得鉆心。妳別這麽瞅著我。我現在好了。不會再犯病了。”
  莫非是因為我跟大伯哥那啥,報應到鋼蛋兒身上了?可我找男人是鋼蛋兒提出來的啊。我不生養,擱這屯裏活不下去啊。
  我說:“蛋兒啊,我不出去找了。咱呀,咱這麽地,咱離開這兒,走遠遠的,啊。”
  他不言語。
  我說:“我跟死人說話吶?”
  他說:“走?妳說得容易。咱走能走哪兒去?能走出如來手心兒麽?妳當背景離鄉那滋味好受啊?我已經沒了大、沒了娘。現在妳叫我離開我哥?”
  我說:“那咋整?”
  他說:“該咋整咋整唄。擱哪過生活都不容易。慢慢整唄。別壹個人瞎尋思,知道不?”
  鋼蛋兒下炕,洗把臉,出去拿鐵鍬把狗鏟起來、到外頭找地兒埋了。
  〖12〗
  第二天,鋼蛋兒跟我說:“這麽些天了,大嫂還沒回來?”
  我說:“嗯吶。”
  鋼蛋兒說:“這事兒越拖越抹不開面子。要不這麽地,妳去整個臺階,把人接回來。”
  “喔。”
  “跟人娘家說點兒軟話。”
  “知道。”我出了院子。
  小風嗖嗖,刮臉生疼,可我心裏熱乎。終於又能見大伯哥了。太好了。
  先拐進院後林子,找著那棵“大伯樹”,刻完道、仔細數。日子正好。
  掐完日子、走出林子,直奔大伯哥家。
  肚子裏頭好像有啥玩意兒憋著,漲漲的,像尿又不是尿,怪難受的。
  壹會兒狠狠做上十回八回。壹會兒讓他好好給我通通。
  想起他那壹大團、想起他揪我頭發擱後頭撞我、想起他跟我在炕上說的那些個話,我裏頭壹顫,褲襠濕了。
  〖13〗
  到了大伯哥家,片腿兒進院,他正擱院裏打拳,臉通紅,光腦袋呼呼冒熱氣。
  瞅見我來,收住招兒,喘粗氣,不言語。
  我說:“哥,我嫂回來沒?”
  他瞅瞅我身後,瞅瞅院子外頭,問我:“壹人來的?”
  我點頭。
  他掩上院門,盯著我,火辣辣喘粗氣,眼睛好像剜我肉。
  外頭說話不方便。我走進屋。他跟進來,壹把抱住我,緊緊、緊緊。
  我在他懷裏。他身上的味怪好聞的。
  他粗胳膊快把我勒背過氣去了。
  他壓低嗓門說:“想死妳了。”
  我褲襠更濕了,可他不拉我上炕。我起急啊,不顧臉面了,說:“哥幫把手。
  好事做到底。幫人幫到家。”
  他說:“脫。”
  我說:“妳幫我脫嘛。”
  他壹邊喘壹邊開始扒我衣裳。
  我說:“我壹直掐日子。今兒應該能成。”
  他扯開我衣裳、大口吃我咂。
  我哆哆嗦嗦問:“人回來咋整?”
  他壹邊脫褲子壹邊喘粗氣:“是啊,咋整?”
  我哆了哆嗦鉆進被窩、催他說:“快想啊。”
  他鉆進被窩,開始摸我。
  隨時可能被撞見。緊張死了。忽然下頭壹熱壹緊。我挺了。
  他說:“妳抽了?”
  我點點頭。
  “這老快?”
  “嗯吶,來的路上,我這下頭就濕了。”
  “摸著了。其實這些天我也想妳。”
  “我也想妳。我知道我不該想妳。”
  “對,我也不該。”
  “這回我能有麽?”
  “能。指定能。”
  “那啥。煮雞蛋還有麽?”
  〖14〗
  煮雞蛋遊戲玩兒完了,已經晌午。我說:“哥,起來穿衣裳。”
  他懶洋洋問:“幹哈?”
  我說:“跟我去我嫂她們家。”
  他說:“我不去。”
  我問:“為啥?”
  他說:“她真有病我跟妳說。她有神經病,大腦不好使,動不動就歇斯底裏。”
  我說:“我嫂挺講理壹人啊。”
  他說:“妳不知道。七月十五那天,妳嫂摔了,摔挺烈害,腦袋磕壞了,說過啥轉臉就忘,沒有的事兒張嘴就來。現在滿嘴跑火車,說的話不能信。”
  “成。我得回了。”
  大伯哥拉著我的手,戀戀不舍。我堅決出了院門。
  其實我也不想去我嫂家。擱我,我巴不得我嫂永遠別回來。
  可鋼蛋兒給我派了任務啊。大嫂老不回家,長了不是個事兒。
  〖15〗
  我壹人兒來到嫂子娘家。
  先跟大嫂和她們娘家人說了壹堆軟話,最後說:“嫂,我哥認錯兒啦,惦記妳,壹直說來接妳回去,前兩天不小心腳摔了,所以叫我來。
  ”
  大嫂說:“他咋沒摔死?”
  我勸她:“瞧,我嫂還說氣話呢。”
  大嫂說:“他指定沒憋好屁。我還不知道他?滿嘴跑火車,壹句實話沒有。
  妳回去給捎個話,就說我是死也不回去。”
  我說:“嫂,行了啊。擱我瞅,差不離就得了,跟我回吧。往後日子還長著呢,還得過生活兒唄。”
  大嫂說:“我不。他家埋汰事兒海了去了。他家沒壹個好玩意兒。我勸妳也趕緊想轍吧。”
  “想啥轍?”
  “退路唄。”
  出來往回走,路上我想,大伯哥說的沒錯,我嫂還真是摔壞了,徹底神經了。
  人沒接回來,可起碼我去了,回家跟鋼蛋兒能有交待了。最重要的是,大嫂沒回來,我就還能跟大伯哥那啥。
  回來跟鋼蛋兒描了大嫂的意思,然後我說:“唉,大嫂也怪可憐的。”
  鋼蛋兒悶聲兒說:“喔。”
  那之後,日子稀松二五眼地過。
  到了女人那埋汰事兒該來的日子口,我身上居然沒來!我背地裏高興。
  這麽說,這回我有啦?
  往後的日子,我怕呀,怕來身上,怕死了。早先該來的,現在成了不該來的。
  又過幾天,還是沒來。
  再過些天,還沒動靜。
  再過些日子,我變得愛犯懶,早上不愛起,白天不愛動,成天睜不開眼,沒事兒就趴著,逮哪兒都能迷瞪壹覺。
  我這些變化,鋼蛋兒好像都沒註意到,照常應付來買東西的。
  我挺起胸,摸著肚子上街轉了壹圈,像個小人得誌的家賊。
  屯裏沒啥人。
  〖16〗
  這天,我忍不住,發現我的腳又往大伯哥家走。
  大伯哥家快到了,忽然瞅院門口停壹“木蘭”小輕騎,眼熟,是大嫂的。嫂她回來啦?
  還沒進院門,忽然瞅我嫂拎著大包小包走出來。
  我打招呼:“嫂妳這是幹啥啊?”
  大嫂說:“把我東西拉走。”
  我說:“我哥答應了?”
  大嫂說:“他進山了,不知道我來。”
  我說:“聽人勸吃飽飯。嫂妳就聽我壹句話。妳別拉走。妳這壹拉走,再想回頭、找臺階就難了。”
  大嫂說:“我可不回頭。我跟妳說,我真不跟他過了。他到處給我造謠,說他媽是我氣死的。其實是他媽跟他有醜事兒。”
  我壹驚,趕緊問:“啊?不能吧?”
  大嫂說:“千真萬確,多少回,睡到半夜手壹摸,我男人沒在炕上。”
  我說:“那在哪兒?”
  大嫂說:“在他媽那炕上唄。我親眼瞅見的。妳說這叫啥玩意兒?結了婚也不收斂。就沒見過那麽欺負人的。”
  我還是不太敢相信:“嫂,那妳都忍了?”
  大嫂說:“是啊,我好脾氣,我好捏唄。本來我都尋思這輩子就這麽著啦,睜壹只眼閉壹只眼認了,可他媽老支使我,拿我當丫環使,還動不動老丟東西,完了拐著彎說我手腳不幹凈,沒事兒就雞蛋裏挑骨頭,反正妳幹啥都不對,妳永遠沒對的時候。他們娘倆是存心想把我攆走。我就跟他們翻車了,氣頭上罵臟話的時候,我說畜生都不肏親媽。老太太沒臉活了,自己喝農藥了。民不舉、官不究,悄默聲埋了。再往後我就聽見謠言,說我有神經病,成天胡咧咧。妳說這是誰給我造的謠?還能是誰?”
  我渾身壹激靈。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我問:“那妳當初為啥嫁給他?”
  大嫂:“嫁他之前哪知道他這樣?妳嫁鋼蛋兒之前對鋼蛋兒了解多少?對了,知道他大咋死的麽?”
  我說:“鋼蛋兒跟我提過,是伐樹拍死的。”
  大嫂說:“是沒錯,可伐樹有講兒,撂倒朝南,撂之前都扯脖子喊。他大能聽不見?能忘了規矩?咋那麽寸呢?那樹咋不拍別人呢?老東西做過孽唄。現世報。活該。我後來才知道,當年屯裏老葛家三兒媳婦不生養,被害死了,七個人裏頭就有他大。反正我不打算回來,今兒個不怕告訴妳。”
  我說:“嫂妳咋不早告兒我?”
  大嫂說:“有些事兒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不過話說回來,說有啥用?妳信過我麽?妳上我媽家那回我就已經點妳了。妳信我麽?行了我得走了。妳呀,要我說,趁沒孩兒,想轍離他們家吧,趕緊的。”
  說完坐上“木蘭”,壹擰油,壹冒煙,走了。
  我戳那兒,想轉身回家,可邁不動腿,腦袋瓜子嗡嗡的。
  大伯哥和大嫂各執壹詞,我到底該聽誰的?
  過門以來,我跟大嫂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從沒掏過心窩子。她壹下說出這老多事兒,我消化不了。
  她腦袋到底壞沒壞?
  假使她腦袋壞了,我大伯哥說的就是真的。
  假使大嫂說的是真的,老天,那我找大伯哥借種,我不是彪了麽?
  〖17〗
  腦袋生疼,快裂開了。啥啥都綜我太陽穴。不管咋著,我得先離開,靜靜心。
  回了家,跟鋼蛋兒說:“蛋兒啊,我尋思著回趟我們家。”
  鋼蛋兒說:“我沒虧待妳,妳鬧啥回娘家?”
  我說:“想他們了唄。老長時間沒回去了。”
  他說:“先吃飯。”
  飯上桌,和鋼蛋兒剛吃壹口,我冷不丁壹陣幹噦。 [幹噦/幹噦=幹嘔,想吐但吐不出來]
  趕緊跑院子裏,難受得我呀,都站不住。
  蹲那兒半晌,啥也沒吐出來。我滿頭汗珠子,裏頭衣裳都濕了。
  我真有了?還是大伯哥的種?這可咋整?
  越想越怕,越想越怕。眼前金星亂冒,倆腳發虛,臉發青。
  勉強站直了壹轉身,瞅見鋼蛋兒正盯著我,眼睛裏頭壹兜子話,可嘴閉著。
  啥叫騎虎難下?啥叫引火燒身?說的就是我呀。
  蒺藜屯紀事之大伯哥第三部
  〖1〗
  我壹腦門虛汗。鋼蛋兒扶我進了屋。
  我坐炕沿兒上,擡手擦汗。
  正這會兒,有人走進院了。沒瞅見人先聽見罵:“趁我不在、給東西搬走了!
  媽啦巴子我削死她!”
  哎媽呀怕啥來啥。是大伯哥。我這汗又出來了,趕緊再擦。
  大伯哥氣鼓鼓進了屋,瞅我這難受樣兒,腳壹下釘那兒。
  鋼蛋兒問:“我嫂又咋咧?”
  大伯哥說:“沒……不是,妳倆咋了?小臉煞白。掐吶?”
  我怕死了,說:“哥,我有情況兒啦。”聲跟哭似的。
  大伯哥壹屁股坐炕上說:“這喜事兒啊。”
  我心揪嗓子眼兒,生怕這哥兒倆嘮嗑兒。
  鋼蛋兒顫聲說:“是啊,我高興啊。我高興。對了,我嫂那會兒都吃啥?”
  大伯哥說:“蘿蔔湯唄。”
  鋼蛋兒問:“咋整?”
  大伯哥說:“就大棒骨頭砸碎,小火熬,完了給白蘿蔔lēng[扔]裏咕嘟。她老愛喝了。”
  鋼蛋兒擡腳就往外走。
  大伯哥說:“我去買吧。”
  鋼蛋兒說:“不用。”
  我對鋼蛋兒說:“不急。妳先吃完飯。”
  鋼蛋兒已經出去了。
  〖2〗
  瞅鋼蛋兒出了院子,大伯哥壹把抱住我。我使勁掙,掙不開。大伯哥像黑瞎子死死圈住我。
  我卯足勁說:“不行。”
  大伯哥說:“我想妳。”
  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力,都被這仨字卸掉。
  我軟軟說:“哥妳別這樣。也別再來找我。”
  他親我臉說:“妳不想我?”
  我躲他嘴說:“我先頭就說,只要我有了,咱就斷。妳答應過的。”
  他急慌慌解我褲子說:“我是答應過,可我想妳想得火燒屁股啥都幹不下去。
  快,趁這會兒來得及。咱趕緊的。”
  我夾緊腿:“不成。妳別這樣兒。”
  他抽冷子壹把掐住我脖子、瞪眼珠子說:“咋翻臉不認人?過了河就拆橋?”
  他咋這樣兒?激頭白臉,眼神老嚇了。想起大嫂說的話,我又急又怕,尿褲子了。
  他褲子扒壹半、把我按彎腰,壹聲不吭就杵進來了。
  鋼蛋兒隨時能進來。我全慌了,又不敢叫。
  他擱後頭揪我頭發,壹邊狠狠肏我、壹邊惡聲惡氣問:“騷東西,想我沒?”
  我說想。壹方面,好久沒這事兒了,我還真想。另壹方面,我盼著他趕緊完事兒。
  他得寸進尺問:“哪兒想我?”
  我說:“心裏想。”
  他說:“還哪兒?”
  我說:“肉裏想。”
  他說:“妳蒙我。”
  我說:“不蒙妳。”
  他說:“賤玩意兒,騷東西,我今天肏死妳。”
  他擱我後頭撞鐘,壹下是壹下,不急不慌。
  我說:“妳快、快、快。”
  他啪啪揍我屁股蛋兒說:“好容易吃回肉,著啥急?”
  我壹邊挨肏壹邊豎著耳朵聽院裏動靜。
  我說:“嗯好舒坦。快點、別停。”
  他說:“把心擱好。他回不來。瞅瞅妳下頭這水了吧喳的,真是個欠肏的貨。”
  我說:“對、我欠肏。 快出吧。出啊。求妳了。”
  他說:“騷玩意兒。叫大。”
  我說:“大,妳快出吧,啊?”
  他說:“大出不來,想整妳屁眼兒。”
  我說:“大整吧。”
  他抽出雞巴,杵進我屁眼兒。
  活這麽大,我沒這麽怕過。這麽下去,等鋼蛋兒回來,非出人命不可。
  屁眼兒被雞巴杵,感覺老怪了。可能我真騷吧,加上怕,楞被他整彪了。
  [彪=狂亂,瘋掉,傻了,高潮]
  冷不丁腦袋壹麻壹熱,我啥都瞅不見了,光記得下頭壹下下抽。
  等活過來覺得他壓我後背上,揪我頭發拱我屁股。這回揪得兇,薅下壹大把。
  他剛射完,我趕緊說:“快起來。”
  他不動,嘴貼我耳朵喘,那氣兒捯得,跟要死似的。
  大伯哥纏上我啦。這往後咋整?怪誰也沒用啊。當初是我死乞白咧自找的。
  現在馬後炮也不趕趟啦。我壹著急,抽嗒起來。
  他瞅我哭,這才起來。我倆壹邊提褲子壹邊瞅院裏,整個壹偷奸。
  他拿手擦我臉。我壹巴掌打開。他楞那兒。
  我說:“哥,咱不能這樣兒了。”
  他說:“我知道。可我管不住自己。”
  我說:“妳幫我揣上了,我謝謝妳。可妳再也不能這樣兒了。”
  他說:“我明白,可壹瞅見妳,我就變牲口了。方才妳又彪了。妳也舒坦,對不?嘿嘿,我知道。”
  我說:“我跟妳這是最後壹回。咱必須斷。”
  他說:“我不介。再說了,就算我斷,妳斷得了嗎?妳騷起來就不難受?”
  我說:“我難受我忍著。”
  他樂了,說:“別裝屄、裝屄遭雷劈。告兒我下回鋼蛋兒啥時候再出去送貨?”
  我說:“哥,妳別想了。”
  他說:“我就不!”
  我說:“成。那妳跟我嘮會兒嗑。我問妳,孩兒他爺爺咋出的事兒?”
  他壹楞:“咋想起問這?”
  我說:“咋出的事兒?”
  他說:“聽他們說,那天真邪了,那棵樹偏偏朝我大砸過去。我大橫著跑。
  那樹攆著砸。結果,唉。到今天我都想不通,那樹咋還能轉著彎瞄人?”
  我問:“那孩兒他奶奶臨走前,跟妳最後說的啥?”
  他說:“妳今兒是咋啦?神叨叨的。”
  我說:“我懷了妳的種,想多了解妳唄。告訴我。”
  他想了想說:“跟我最後說的是,‘提防妳媳婦兒、她沒安好心’。”
  我說:“我嫂那會兒還沒摔呢,就沒安好心?”
  他說:“嗯吶,她把我媽活活氣死的。剛我回家壹瞅,家裏空壹半妳知道不?
  她就這麽壹人。我沒冤枉她吧?我正想甩了她呢。這下好下嘴啦。”
  我有點兒吃驚。大伯哥對自己媳婦都這麽狼,對我只會更狠。我心有點兒涼。
  我說:“我嫂給妳生了娃,妳真忍心丟了她?”
  他說:“那當然。甩了那瘋子、幸福咱倆蟻兒。”
  我說:“哥妳別再惦記那事兒了。我可說真的。我現在有了。咱必須得斷!”
  正這會兒,鋼蛋兒走進來,手裏拎倆袋子,鼓鼓囊囊。
  我接過袋子說:“快歇會兒吧。讓妳跑壹趟,難為妳了。我給熱菜去。”
  大伯哥拿眼睛壹剜壹剜瞟鋼蛋兒。
  鋼蛋兒坐凳子上木木磕磕說:“甭熱。哥咱整兩盅。”
  大伯哥說:“別。”
  鋼蛋兒問:“咋?這喜事啊。”
  大伯哥說:“這種事兒有講兒。得悶著點兒。煽呼大了許就掉了。”
  鋼蛋兒說:“喲。還啥講兒?”
  大伯哥說:“女的壹揣上,妳就甭惦記跟她講道理。女的這會兒不講理。妳得哄著。啥啥都得順著,別讓[她]生氣。”
  鋼蛋兒說:“啊?我這還不夠順著她?”
  大伯哥說:“嘿。妳這才到哪站呀?”
  正這會兒,我屁眼兒冷不丁流出壹股庺,熱乎乎,貼卡吧襠上。我魂都嚇飛了,覺得誰都能瞅出來。賊似的偷偷瞥那哥兒倆。那倆面無表情嘮嗑。
  我是這哥兒倆的女人,下頭倆眼兒都濕乎乎、剛被肏過。
  〖3〗
  好容易等大伯哥走了,我趕緊上茅房,脫褲子壹瞅,褲衩上壹大灘,黏糊糊,黃黃的。
  擦半天擦幹凈,回來歸置屋子。鋼蛋兒啥也沒問。屋裏靜下來,靜得要人命。
  我不舒坦。屋裏不對頭,像有壹大木橛子橫屋裏頭,壹會兒對著我、壹會兒瞄著他。
  天黑,上炕。他躺那兒挺屍。我也不動。他壹直不言語。我也沒言語。僵持半晌。
  我知他沒睡著,可他就是不吭聲。我最恨他這蔫脾氣。
  深吸壹大口氣,我說:“妳有後了。”
  他還不吭聲兒。
  我說:“我又跟死人說話吶?”
  他悶聲兒說:“睡吧。”
  我摸他肉條騷蛋。都軟了呼拉的,沒法跟他哥比。
  他給我手拿開,還是沒聲兒。
  我說:“抱抱我唄。”
  他不動。怪沒勁的。
  我不再言語,可睡不著。大伯哥到底啥人?跟我婆婆有那事兒沒?
  我嫂到底腦袋壞沒壞?林子裏那倆墳是誰刨的?
  屋裏的沈悶快把人憋屈死了。
  想起大伯哥抽我屁股、薅我頭發整我,我下頭呼悠壹熱。
  掏壹把。水淋淋。
  肉裏頭癢啊,癢得鉆心。
  我偷偷把右手塞倆腿中間,像飯碗似的扣屄上。
  手指頭悄悄頂住洞口。本來想殺癢,結果洞口太滑溜,壹下滑進去了。
  鋼蛋兒躺我旁邊。我咬著被子,不敢大動。
  〖4〗
  半夜,喘不上氣,感覺有壹長毛怪壓我身上,還掐我脖子。我想喊,可出不來聲兒。我想動,可動不了。
  猛睜開眼,壹瞅還黑,鋼蛋兒趴我身上瞅著我,手正摳我下頭。
  他瞅我醒了,朝我壹呲牙,說:“妳找的誰?”
  我說:“妳說過的妳不問。”
  他說:“廢話。妳是我媳婦。我稀罕妳我才問妳。妳找的誰?說!”
  我死死咬牙閉著嘴。
  他搖晃我,還問:“到底誰幹的?啊?”
  我說:“困著呢。讓我睡覺。”
  他說:“妳找的誰?啊?整過幾回?說話。”
  我煩死了,輪出手跟他掙,可巧,手抽他臉巴子上。他松開我,沒聲兒了。
  想想,他也怪倒黴的。我背著他找了旁的人、叫人杵了屄;他出去給買蘿蔔,我還抽他。我太狠了吧。可這事兒不像旁的。我死也不能松口。
  我說:“先前可妳提的,讓我上外頭找、和內男的好也成。這都妳說的。唚出來咋還往回吸溜啊?”
  他說:“我心裏不得勁兒。”
  我問:“妳說好妳不問的。玩兒人吶?讓我出去找、現在又反悔。還有好人走的道兒嗎?”
  〖5〗
  第二天晌午,鋼蛋兒拿上家夥出門。
  我問:“幹哈去?”
  他說:“進山打野兔子,黑了回來。”
  他走出院子。我歸置屋子。
  沒過多會兒,他冷不丁回來,擱屋裏到處踅摸。
  我說:“忘帶啥啦?”
  他說:“沒啥。改主意了。不去了。”
  我這才明白,他是給我下套,抽冷子回來捉奸。這還算是大老爺們兒啊?這往後日子還咋過?
  我再次提出回娘家。他還是不答應。
  〖6〗
  夜裏,睡著睡著,冷不丁壹股風掃我臉上。
  我還尋思,窗戶漏啦?不能啊。
  壹會兒“呼”!又壹股風掃我臉上,這回風更硬了。
  我睜開眼睛瞅,媽呀天都亮啦。鋼蛋兒沒在炕上。他啥時起的?我咋不知道?
  瞅瞅屋門,半敞著。這鋼蛋兒咋回事兒?出去也不帶上門?我起來下炕過去掩上門,回來疊好被夥。
  “呼!”又壹股風。我扭頭,瞅屋門又敞開了,風往屋裏直灌。
  啥情況兒啊?我過去推開屋門,瞅瞅院子,院裏沒人吶。
  院門開半拉。冷不丁瞅見大伯哥在院門外壹閃,不見了。
  我高興壞了。他找我?我想都沒想,出了院門。
  大伯哥在頭裏走,壹下進林子了。我趕緊攆上去。他要幹啥?咋不跟我說話呢?
  正尋思,大伯哥忽然站下不動了,後背朝我。我沖過去抱住他,嘴裏說:
  “我想妳大雞巴了。麻利兒肏我。”
  抱著他、摸著他身子,老粗糙,樹皮似的。壹瞅,懷裏沒人,抱的是壹棵樹。
  再瞅,樹幹上頭有好些“正”字,最後頭多了壹個字,不是我刻的。
  記得有個“乂”,像“兇”不是兇。
  寫的啥玩意兒?忽然瞅不清了。我急、我氣、我揉眼睛,睜開眼,瞅鋼蛋兒歪炕上,正拿眼睛盯著我。
  鋼蛋兒說:“妳上醫院查查去吧。妳彪啦。”
  我說:“不興埋汰人啊。誰彪啦?”
  他說:“妳唄。大半夜虎個臉起來疊被,完還出門。”
  我說:“我大半夜出院子?妳扯吶?”
  他說:“錯不了。妳直挺挺就出院子了,眼都沒睜開。我沒敢言語,光瞅著妳。”
  我說:“我上哪啦?”
  他說:“我正要問妳吶。妳大半夜上哪啦?”
  我說:“我哪記得?妳沒跟著我?”
  他說:“正鬼呲牙,我才不出去。” [鬼呲牙:黎明前最冷時刻]我說:“我出去多久?”
  他說:“沒多長。回來又悶頭睡,壹邊睡壹邊還念叨肏我肏我。妳自己說妳是不是中邪了?”
  我嚇壞了。壹直怕說夢話說出大伯哥。怕啥來啥。我在紙裏玩兒火。現在眼瞅要露餡了。
  〖7〗
  鋼蛋兒出去送貨。
  我瞅瞅院門外,沒人。院門開半拉。和夢裏壹模壹樣。
  夢裏瞅的那到底啥字?我想進那林子弄清楚。不進去瞅壹眼,心裏老不踏實。
  我掖好小刀,壹人出了院門。來到林子裏,四周靜悄悄。冷不丁撞了壹團蜘蛛網。呸呸!這晦氣!
  找到“大伯樹”,我心揪起來。瞅見那串字,我的心抽了。
  最後的“正”字後頭多了壹個字:“殺”。
  〖8〗
  我提了點心,又來到死奶奶家。
  死奶奶問:“鋼蛋兒好啦?”
  我說:“嗯吶,好了。上回真謝謝您。”
  死奶奶問:“嗨,咱娘兒倆客氣啥?”
  我說:“奶奶,如果壹個事兒,倆人說得滿擰,您說該聽誰的?”
  死奶奶說:“可能倆人說的全不對。雞壹嘴鴨壹嘴,妳還都信?”
  我說:“我嫂子有病沒病?”
  死奶奶反問我:“這世上誰沒病?”
  我說:“奶奶,您是咱屯老人,您還記得我公婆咋死的吧?”
  死奶奶說:“天靈靈地靈靈,我這兒說生不說死。咱都看好眼前,好好活吧。”
  我說:“可這事兒我不整明白,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活得鬧心。”
  死奶奶說:“得了雞就準丟鴨,得了芝麻就拿不了瓜。妳不為雞鬧心妳就為鴨鬧心。只要活著就鬧心。想不鬧心只有壹條道兒。”
  我覺得有道理,又好像瞅見壹團冷霧朝我飄過來。
  我說:“可我家邪門事兒太多了。我怕呀。我公婆埋哪兒我都不知道。從來沒人帶我去拜。”
  死奶奶說:“好吧,我告訴妳。妳公婆都是好人,咱屯裏沒壞人。”
  我問:“那,老葛家三兒媳婦也是好人了?”
  死奶奶說:“當然。只可惜,好人不長命。她挑水不小心、掉河裏淹死了。”
  我說:“我聽說是被人推進水裏的。”
  死奶奶說:“妳關心得倒挺周全的。閨女,聽我兩句勸好麽?”
  我說:“您說。”
  死奶奶說:“甭管遇見啥事兒,自己得有主心骨。禍從口出,少說多聽。這聽也有講兒,好些個話是假話,不能信。萬事留個心眼兒。”
  沒錯,我的缺點就是沒主心骨。可真話假話咋區分?“好些個話是假話。”
  那死奶奶說的話就都能信麽?我腦子裏問題越來越多,死奶奶還在往下說,越說越快,潑不進水去。
  死奶奶說:“甭信妳的眼睛。妳瞅見的不壹定是真的。甭信人腦子。腦子裏的不壹定是對的。別太好奇。有的事兒不必想。有的事兒不能問。問了對妳不好。有朝壹日等妳知道答案,會覺得還不如不知道。別到處刨。這世上,啥東西擱哪兒都有講兒。妳刨開等於壞了規矩。”
  我說:“可那天我瞅見我公婆的墳叫人給刨了。”
  死奶奶說:“妳都沒上過墳,妳咋知道那是妳公婆的墳?”
  把我給問楞了。也是啊。沒人跟我說過那倆墳是我公婆的墳啊。
  死奶奶壓低嗓音說:“離地三尺有神靈,刨人祖墳必短命。還有,妳幹的那些事兒,也有人瞅著呢。”
  我後背壹皺、頭皮麻了。誰瞅見的?咋瞅見的?神靈?我慌了神兒。
  我壹邊往門口挪壹邊說:“我該走了。”
  死奶奶說:“甭怕。我知道,妳也是好人。可有時候,好人也幹點兒臟事兒。
  都這麽過來的。沒啥大不了的。”
  〖9〗
  路上,腦子裏想起鋼蛋兒的話:“警醒點兒,別讓人瞅見。”我還是叫人給瞅見了?
  我不該來找死奶奶。今兒這趟我真不該來。
  回去跟那個吃耗子的過生活?不。我不樂意。
  去找大伯哥?我不敢。
  我當初不該找大伯哥。我根本就不該嫁到蒺藜屯。現在咋整?
  冷不丁壹想,腳長我自己腿上啊。我跑!
  壹拐彎,我撒丫子朝西跑下去。快跑、快跑!我對自己說。我要離開這。我要回娘家。
  跑啊跑,跑得腿軟、要吐,捯不上氣、肺要炸了。
  剛慢下來想喘口氣,冷不丁壹個影子斜著朝我撞過來。
  蒺藜屯這地方荒,四周有麂子、麅子、兔子、狐貍,有野豬、豹子、老虎、黑瞎子。
  我壹下被撂倒,心說完了!
  〖10〗
  “往哪跑?”聽見聲音。是鋼蛋兒。
  我睜眼壹瞅,真是我男人。還不如叫野豬撞上呢。
  我說:“我沒跑。我要回娘家。”
  他說:“早知道妳沒憋好主意。妳們娘兒們就會使這招。我哥丟了女人,我還能讓妳再跑了?娶妳花我多少錢呢!給我起來。跟我回。”
  被揪回屯裏。
  被鎖進院子。
  從此鋼蛋兒不許我離開他半步。
  接下去的日子,我越來越懶。每天根本就睜不開眼、下不了炕。睡不夠的覺、吐不完的酸水兒。
  那天我抽冷子特饞魚,就跟鋼蛋兒說我想吃魚。等鋼蛋兒把魚買回來、刮鱗開膛收拾著,我聞那腥味兒,就跟掏我嗓子眼兒似的,壹下就吐了,噴哪哪都是。
  又過兩天我忽然就想吃西瓜,想得喲,不吃不行,走來走去鬧心。等鋼蛋兒把西瓜抱回來切開,我壹聞,就跟屎壹個味兒,當時就吐了壹桌子。
  我變得我自己都不太認得了。
  〖11〗
  這天,忽然有人進院。是大伯哥。我趕緊低下頭。
  聽見鋼蛋兒說:“哥,看緊她。她那天想跑來著。”
  大伯哥冷笑著說:“妳放心。”
  鋼蛋兒出院給人送貨去了。
  大伯哥鎖好院門,轉身來瞅著我,搓搓手,嘴壹咧,齜出牙,樂了。
  我往後退。
  他壹步步逼過來:“往哪跑?妳以為妳是吳瓊花麽?”
  我說:“哥妳別胡來。妳幹的事兒有人瞅見了。”
  他過來就抱住我,壹邊解我衣裳扣子壹邊說:“嗯?誰瞅見了?”
  我推開他的手說:“反正有人瞅見了。死奶奶說的。”
  他說:“妳沒事兒找她幹啥?”
  我說:“咱真不能這麽下去了。咱先頭說好了的,只要我懷上咱就斷。”
  他說:“讓我再整壹回,咱就斷。”
  我說:“為咱的孩兒,妳也不能再動我。”
  他說:“沒事兒。懷孩兒的屄都特臊。我知道。來,讓我聞聞。”
  他壹把抱住我,連啃帶咬,扒我衣裳。我給整得心思亂了,裏頭也癢癢了,就由著他了。
  我被扒光。大伯哥用光腳弄我的屄。
  我的屄濕乎乎、黏糊糊。大伯哥把大腳趾杵進來,其它腳趾頭在門口兒使勁擰。我感覺好舒坦,要飛了。
  我說:“哥妳先帶我去拜拜高堂。”
  他停下手,耷拉下臉,說:“妳整啥玩意兒?咱家沒那些破規矩。”
  我說:“我瞅見咱媽了。”
  他說:“胡扯。妳喝啦?” [妳喝啦? 妳喝高啦?]我說:“我沒喝。我真瞅見了。”
  他說:“擱哪兒?她啥樣兒?”
  我指他身後,說:“就那兒呢,穿挺幹凈,正打窗戶往這屋裏爬。”
  我是想嚇唬他,尋思著趁他回身我給他壹腳、然後我就跑。
  他果然回身瞅那窗戶。我也瞅見了,卻沒勁兒擡腿踢人,因為——窗臺上真有壹女的正往屋裏爬,壹點聲都沒有。
  那女的上半身已經爬進來,掛窗臺上,渾身軟軟的,頭發長長的,遮住臉。
  我想叫,可死活叫不出聲兒來。
  我哆嗦。我害怕,全身動不不了,像被誰牢牢按著。
  我醒來,渾身虛汗。瞅瞅屋裏,桌子、櫃子還是老樣子。窗戶關著,沒有女的往裏爬。
  鋼蛋兒在院裏忙活,正準備去送貨。
  有人進院。是大伯哥。
  鋼蛋兒說:“哥,看緊她。她那天想跑來著。”
  大伯哥冷笑著說:“妳放心吧。”
  鋼蛋兒出院給人送貨去了。
  大伯哥鎖好院門,轉身來瞅著我,搓搓手,嘴壹咧,齜出牙,樂了。
  這也太神了。我才夢見啊。壹模壹樣的。
  我說:“哥,妳幫我壹個忙。”
  他樂著說:“好啊。我最樂意幫妳忙了。”
  我說:“我要回我家。”
  他說:“咱這兒咋不好?我們哥兒倆對妳多實在啊?”
  我說:“妳們對我的好,我永遠記得。我就是尋思回家瞅瞅。老多日子沒回去了,怪想的。”
  他說:“妳忘了妳家裏多盼妳走出來啦?別老惦記往回縮。縮回娘家有出路麽?沒有。走出來了,就別回頭。”
  我說:“哥我跟妳說實話,我快瘋了。妳們這兒忒埋汰。誰都不說實話。誰都藏著掖著,背後玩兒陰的。”
  他說:“哪兒不這樣兒?妳趕上這世道,妳就得適應。這世道能適應妳麽?
  不能。妳也玩兒陰的啊。妳能玩兒得比誰都棒。”
  我說:“不。我不想。”
  他摸著我臉說:“妳能。有時候,為了活下去,妳得幹點兒妳不想幹的事兒。”
  〖12〗
  掐日子,該生了。沒動靜。又過了十多天,還沒動靜。
  實在揪心了,叫鋼蛋兒約了個“春牛”帶我上縣醫院。 [春牛,壹款手扶拖拉機]
  縣醫院那大夫長倆死羊眼。讓我照了個閉超兒,完了皺個眉審我:“咋這會兒才來?”
  我說:“我知道晚了點兒。我尋思著,孩兒能在我肚裏多待幾天,營養就多,滋潤滋潤也好,晚點兒晚點兒唄。”
  死羊眼翻翻著說:“現在瞅,胎兒發育水平停在三十周兒,就是說,進八個半月以後就沒長個兒。”
  我說:“個兒小點兒不礙事。我孩兒都好吧?啊?”
  大夫拿著化驗單開始念:“這上頭數據說,DasTk= 1404、正常值是56- 176;MpL= 5607、正常值是988- 1202;PhyQz= 4414、正常值是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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