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孫濤啊，柳馨涵楞了壹下才想起這個男生的名字，不能說她記憶力差，實在是這個男生實在太沒存在感，要是像文靜這樣完全不說話，反而還會令人特別在意，但孫濤只是普通地和別人交流，普通地融入班級的環境，最後被普通地忽視。當然，其中也有兩人平時基本沒有接觸的關系，事實上，柳馨涵之前基本和他就沒說過幾句話。

　　然而不管心裏怎麽想，她還是微笑著答道：「有事麽，孫濤？」大概是受父親影響，笑臉相迎基本已經成了柳馨涵的壹種本能，初中時她還會因為不太熟練而被其他女生背後評論太虛偽，但到了高中以後，已經基本沒有人能讀出她笑臉下的真意了，因而成功地給自己打上了性格溫柔的標簽，當然，主動接觸離群索居的文靜也給這點加分不少。

　　「那個，那個……」孫濤的聲音越來越輕，柳馨涵根本聽不見他在嘀咕什麽。

　　雖然心裏十分不耐煩，但她還是好聲好氣地問道：「妳說什麽？不好意思，我剛才沒聽清楚。」孫濤接下來的舉動嚇了她壹大跳，他的聲音是那麽大，以至於全班都把註意力轉移了過來，「柳馨涵，我在體育館後面等妳！」他說完就跑出來教室，只留下柳馨涵壹個人尷尬地面對全班的視線。

　　(這算什麽？放學後的告白？這個人是看漫畫看傻了麽，腦子抽筋了麽？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搞這壹套！)對於這樣的家夥，柳馨涵實在理都不想理，她都已經在班上明確地暗示過很多次了，自己不打算談戀愛，像吳睿這樣試圖從朋友做起也就算了，這樣還直接沖過來真是給人添麻煩。

　　單憑本心的話，柳馨涵絕對會把他壹個人扔在體育館後面不管，但怕生的文靜可以這麽做，待人落落大方的柳馨涵卻不能，公開直接放別人鴿子是她不應該做的事。此刻，她長久以來維持的形象反倒成了壹種束縛。

　　對於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柳馨涵只能努力做出靦腆的表情，「孫濤他大概有什麽事找我吧，我去看壹看。」不過她正準備起身離開教室的時候，文靜突然拉住她的袖子，輕聲說：「我陪妳壹起去。」文靜的主動搭話讓柳馨涵有些驚訝，不過她還是婉言拒絕了，「沒關系啦，這種小事我壹個人去就好了，妳們幾個快點先去店裏占個位置吧，放學時間那邊人特別多。」「好啊，」大概是想到能和吳睿獨處，陳慧顯得非常積極，「那我們就先過去了，妳也快點過來哦。」「恩，妳們先去吧。」

　　文靜沒有再說什麽，向柳馨涵點點頭後與陳慧壹起離開。

　　體育館建在教學課的後面，因為放學後並不開放，所以附近也沒有什麽人，因此當柳馨涵來到體育館後方時，壹路上都沒見到任何人。

　　看到那個在那邊孤零零站著的男孩，柳馨涵第壹次認真打量這個同窗壹年的男生。個頭估摸著應該在壹米七左右，但因為他總是拘僂著身子，看起來會感覺偏矮，從他的袖口上殘留著的汙跡看，應該也不是很註重外表以及穿著的人，再加上身上陰沈的氣氛，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在壹開始就出局了。

　　她隔著老遠就打招呼道：「孫濤，我來了哦，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孫濤立刻轉過身來，不過還是低著腦袋，「妳，妳來了啊，我這次叫妳過來，是想，是想問問，妳……妳能做，我，我的女朋友麽！」壹開始被他叫過來時，柳馨涵基本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了，但實際聽到的時候，還是被他的直白嚇了壹跳，難道這家夥覺得世上會有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告白之後還會同意交往的女生麽？

　　不過無所謂了，這個逗逼的想法壹點都不重要，柳馨涵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那個，我高中還是打算以學業為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所以，非常抱歉。」(這樣說應該夠了吧，學業為重永遠都是壹個好借口，大部分人應該都會接受這個理由而放棄吧。)但眼前的少年大概不屬於大部分人的範疇，即便聽到了如此明顯的拒絕，還是沒有放棄，「等等，我不會影響妳學習的，我成績也還不錯的，我們雙休日可以壹起去圖書館自習，這樣約會怎麽樣？不會影響學業的，妳再考慮壹下。」聽到他明顯死纏爛打的話語，柳馨涵不禁有些煩躁，就是因為怕變成這樣，她才不讓文靜跟過來，畢竟如果文靜在邊上看著的話，有些事她也沒法做得太絕。

　　既然他不知好歹，那就只能祭出殺招了，「孫濤，妳確實是個好人，但是我覺得，我們兩個真的不合適，應該還有更適合妳的女孩子吧。」不，實際上不可能會有的吧，會答應和這種人交往的高中女生吧，柳馨涵雖然心裏這麽想，但表面上還是露出壹副歉意的表情。

　　看這家夥平時挺宅的，應該知道好人卡的含義吧，希望不需要說得更清楚了，柳馨涵無路如何都不想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影響自己在班裏的形象和地位。

　　看來「好人卡」的效果拔群，孫濤這壹回終於沒有繼續死纏爛打了，但相反的，他仿佛被抽光了力氣似得癱坐在地上，身體不斷顫抖，口則在喃喃自語，具體在講什麽，柳馨涵也聽不清楚，好像是「不應該這樣」之類的。

　　(餵餵，妳在告白之前就好好考慮壹下被拒絕的狀況啊，如果被拒絕就搞得跟世界末日壹樣，壹開始就別做這麽蠢的告白啊，現在完全讓我難做啊。)柳馨涵心裏雖然很想立刻離開，但這種狀況下卻再次被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所束縛，被逼無奈還是裝作關心的樣子靠近孫濤，「妳，沒事吧？」當她靠近孫濤不到半米的時候，他停下了喃喃自語，反而擡起頭盯著柳馨涵。

　　那是怎樣壹雙眼睛啊，雙瞳中完全沒有正常人應有的神采，反而滿滿地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東西，柳馨涵事後才明白那是什麽，世人稱之為「瘋狂」。

　　雖然遠比同齡人早熟，但柳馨涵還是被這雙眼睛給嚇到，以至於整個人楞了壹下才做出反應。她日後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這絕對是自己當天最大的失誤，那時候立刻逃開就好了。

　　而就在柳馨涵楞神的那壹點時間裏，孫濤拉住她的手腕，把其扯到身邊來，並在柳馨涵想要驚叫之前，將壹把冰冷的小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

　　柳馨涵並非沒有遇到過爭執，吵架最後演變成動手的情況，她有信心處理好這些狀況，但是刀子，天哪，她從未想過要面對這種東西。而且這個人真的瘋了麽？居然把這種東西帶到學校裏來。

　　她盡量平靜地開口道，「妳在幹什麽，孫濤，這種玩笑可不好玩啊。」無論柳馨涵如何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中還是不免帶上了壹絲顫抖。

　　在她說出更多勸服的話語前，孫濤低吼道，「閉嘴！」柳馨涵並不是那種乖乖聽話的性格，但她還是立刻照做，不是因為簡單的言語，而是因為脖子切實感受到了金屬冰冷的觸感。盡管沒有割破，但刀刃微微陷入肉中的恐怖感還是切切實實傳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