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邵邇耶壹向習慣晚睡晚起，生活規律得幾乎壹成不變。可是今天再怎麽能睡，也還是因為心底隱抑的不安而提前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往身旁了壹把——沒有人！
　　這認知讓他驀然壹驚。坐起身了，才發現朦朧的晨光裏還站著壹個因為他遽驟起身的動作而嚇得身體僵硬的另壹人。
　　“早啊。”她沒有走——至少，沒走成。邵邇耶忍不住微笑。
　　那人不說話。只是戒備地盯著他看，生怕他說出——
　　“欒漪。”他叫了壹聲。
　　那人抱住頭，本來提在手裏的外套撲落到地上，崩潰地往外跑。壹路沖出臥室，奔下小復式樓層的臺階，沖到玄關，踏上高跟鞋就去開門。
　　“鑰匙在我這，欒漪。”邵邇耶從衣物裏拎出匙串，晃了晃，輕微的金屬響在清晨微涼的空氣裏格外清晰。
　　欒漪不笨，知道沒那麽好出去了，不再著急，慢吞吞壹步壹步挪回來，高跟鞋在原木地板上叩出清響。“拿來。”
　　邵邇耶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白皙，溫潤，曾經無數次或拎著自己耳朵或敲著自己的頭讓自己不敢怒更不敢言的幫兇，原來只是這麽纖小的對象——在昨夜，它明明也有在自己身體上遊移，有撫，也有攬抱。
　　怎麽才短短幾個小時，就變得這麽冷漠不近人情了呢？
　　“我是誰？”他收回鑰匙傾過面孔，讓她認。
　　“不知道。”欒漪轉過臉，看也不看他，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麻煩開門，我回家得換衣服，要趕上班的。”
　　她的冷漠讓他心寒，可是嘴巴還是像有了自主意識，說，“告訴我妳的手機號碼。”
　　欒漪望了望天花板，抱著手臂不說話。
　　“我可以不用上班的。”邵邇耶輕輕道。她如果是為了拿這個來賭運氣，就太沒必要了。有誰規定是人就壹定需要上班呢？
　　欒漪似乎小小有點兒吃驚，可還是保持沈默。
　　“如果妳決定曠工，不如回來躺會兒。現在還早——床上總比地板暖和。”邵邇耶拍拍床被，笑容清淡，聲音清澈，語氣曖昧。
　　欒漪再望望天花板，吐口氣，無奈地報出壹串數字。
　　邵邇耶從自己衣兜裏拿出手機，按她所報的數字撥出。自己這邊響起等待音，欒漪的手機全無動靜。邵邇耶也不意外，在聽到手機裏壹個女聲帶著困意“餵”了壹聲之後，很客氣地對著手機道：“早安，我代欒漪向妳——”“問好”兩個字被欒漪飛撲過來切斷通話的舉動扼殺在唇間。邵邇耶順手抱住欒漪，望著她倔強咬起的唇，靜靜微笑。“我好久沒起來過這麽早了，欒漪。”
　　欒漪咬著唇，盯著他看，眼神裏有氣怒，有迷茫，也有困惑——她是真的沒認出他。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話看來果真不假。”如果晚壹點點，如果昨晚沒有上防盜鎖——
　　欒漪的眼神中再加上羞怒和氣憤，可是表情依然倔強而沈著，死硬到底。
　　邵邇耶也不勉強，靜靜等待。
　　兩人對峙片刻，邵邇耶的手機短信鈴聲響起來，略看了壹眼，不禁莞爾。
　　“真的不告訴我號碼？”他將手機屏朝向欒漪。
　　欒漪看壹眼屏幕，別過臉。
　　真不怪她。
　　任誰大清早地被人說個“死”字都會多少覺得晦氣。
　　何況是被那個能讓她脫口背得出號碼的閨蜜說“叫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