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沒有時間多做解釋，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已經有車在等了，他為她開了門，自己卻沒有急著上去，而是從壹個人手裏接了個袋子過來。
　　車壹開，他就把玻璃窗升了上去，還拉上了簾子，車廂內頓時昏暗起來，他把頂燈打開，對孫晴好道：“把衣服換上。”
　　“這裏？現在？”她不可置信。
　　宋崢清的表情卻壹點都不像是開玩笑：“對，快換。”
　　孫晴好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不情願地把袋子裏的衣服拿了出來，那是壹件套裝，和平時她穿的職業裝沒什麽區別，只有上衣是旗袍的樣式，盤扣和刺繡很漂亮，韻味古典。
　　要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換衣服感覺很奇怪，孫晴好剛想和他說轉過去，宋崢清自己先把襯衫脫了，原本身上這件被方學心抓皺了。
　　不過他就換了壹件上衣，可她好像要全身都換……“別害羞了，”宋崢清無奈地嘆了口氣，“反正早就看過了。”
　　孫晴好遂不再理他，把上衣脫下來，原本穿著衣服還不覺得，但是只穿著內衣的話，身材壹覽無余的同時，也因為內衣的作用，胸圍十分可觀，事業線很明顯，比起夜裏身無寸縷的樣子更吸引人。
　　“看什麽看！”她捂著胸瞪他，“轉過去。”
　　宋崢清調轉了視線。
　　她把那件明顯緊身的旗袍上衣穿進去，又脫了長褲準備換裙子，宋崢清忙道：“還有襪子。”
　　肉色的絲襪像是第二層皮膚，從腳踝緩緩往上拉，宋崢清瞄到她的內褲顏色居然還是白的，綴了壹層蕾絲花邊，特別少女，他忍俊不禁，想裝成咳嗽，結果笑音先出來了。
　　這比那啥還尷尬，孫晴好惱羞成怒：“別笑了，有什麽好笑的！”
　　“不笑了，妳快換吧。”
　　折騰老半天，終於把衣服換好，宋崢清端詳她壹會兒，替她把衣領整理了壹下，又從袋子裏翻出壹個化妝包來給她。
　　孫晴好沒轍了：“我不會化妝妳忘了？”
　　“忘了。”宋崢清還真的就沒想起來她是個奇葩，居然不會化妝，他在化妝包裏找了找，“這是眉筆吧？”
　　孫晴好也不大確定：“大概？”
　　宋崢清也沒想過頭壹次畫眉之樂會在車裏，而且還是堵車的車裏，他捧著她的臉頰，替她描了描眉毛。
　　他專心畫眉，孫晴好的心情卻有點復雜，她腦子裏有千頭萬緒要問，可不知從何說起，親眼目睹了他和方學心的結局，心裏很不是滋味。
　　“口紅要哪個顏色？”
　　“隨便。”
　　面對著那麽多顏色的唇彩，宋崢清猶豫了壹下，挑了壹支，畫之前又問：“要不要擦點什麽？”
　　“隨便了，妳到底要我幹什麽去，妳不說明白我怎麽配合妳。”
　　宋崢清按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為她塗了唇，看了看效果挺滿意：“還不錯。”
　　“是嗎？”沒有鏡子，孫晴好對此持懷疑態度，男人懂化妝的好像不多吧？
　　只聽他回答：“是，因為就是這個顏色特別讓我想吻妳。”
　　好吧，女為悅己者容，也許男人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我不需要妳做別的事情，只需要妳陪我去就可以了。”宋崢清掏出了最後壹件東西，那是壹個長條形的錦袋，“本來想找機會送給妳的，今天只能提前用了。”
　　他把東西抽出來，卻是壹支木簪，小葉紫檀的木質，線條流暢，隱隱有清香，他攬過她的肩膀，讓她背對著自己，簡單梳理了壹下她的長發，然後用簪子把她的頭發綰起來。
　　從玻璃隱隱約約的反光來看，效果好像還不錯，頭發的弧形很美，他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囑咐道：“晴好，妳要記得現在我們兩人身家性命系在壹起，妳活我活，我死妳死，我本來想給妳時間消化壹下今天的事情，但是現在來不及了，妳聽好，我要去開壹個會，到時候可能顧不到妳，妳好好待在我讓妳待的地方，盡量避免和人接觸，如果有人來找妳，能見就不見，萬壹碰見了，少說少錯。”
　　“我明白。”
　　“好，那我說第二件事，不管妳看到什麽人，看到什麽事，都不能說出去。”
　　“好。”
　　“第三，在我身邊的時候，看我的暗示，我知道妳能看得懂。”
　　他們之間有極為奇妙的聯系，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讀懂他每壹個小動作，看懂他每壹個眼神，他亦是如此。
　　“最後，不要擔心，只是壹個小會議而已。”他安撫她，“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時間已經晚了，所以才帶著妳壹起去。”
　　她挺平靜的：“我不緊張，反正我是花瓶。”
　　宋崢清頓了頓，說道：“事情解決了，我會和妳解釋。”
　　“妳也可以不解釋，”她望著玻璃上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什麽好解釋的。”
　　宋崢清不說話了，那邊司機按下了通訊按鈕：“先生，到了。”
　　他嗯了壹聲，把放在身邊的外套穿在身上，那是如同黑夜壹樣純色的黑，唯壹的裝飾是盤踞在肩頭的壹條金龍，龍頭正好在胸口的位置。
　　“對了，還有這個，妳穿得慣高跟鞋麽？”他把壹雙黑色的高跟鞋拿給她。
　　孫晴好勉為其難：“還行，如果只是走的話。”
　　宋崢清扶著她下了車，早就有人在等候了，那個中年男人看到他面露喜色：“等您好久了，這邊走。”
　　他在前面引路，順便低聲和宋崢清講明現在的情況，孫晴好就走在宋崢清身邊，可是居然聽不清他在講什麽，甚至他的嘴唇都好像是不動的。
　　這絕對是本事。
　　宋崢清聽了會兒，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妳把她送到休息室去，別讓人打擾。”
　　那個男人顯然有點驚訝，但是還是應了句是，宋崢清轉頭對孫晴好道：“妳跟他去休息壹下，不要擔心，我很快回來。”
　　“好。”
　　他們在岔路分開了，那個中年男人謹慎地和她維持幾步的距離在前面帶路：“這邊請。”
　　他帶她到了壹個非常舒適的休息室裏，沙發華麗而寬敞，有人馬上送上茶水和點心來，那個男人說了句“有事您喊我，我就在外面”之後就關上門出去了。
　　壹句多余的廢話也沒有問。
　　孫晴好保持著微笑，也不多話，等他走了以後才放松下來，靠在沙發裏發呆。
　　休息室裏有電視，她隨手打開來看新聞，但是這些國家大事並沒有吸引她的註意力，在這樣的獨處環境下，她終於能把整件事情都聯系起來想壹遍了。
　　恐怕從壹開始，她遇見方學心就不是壹個巧合，他們搬到這裏來住，更不是壹個巧合。
　　是他安排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也許是為了替方學心解決何自承這個大麻煩，要說起來，他還真的是夠貼心的，和前女友分手三年還記得去幫人家解決問題。
　　嘖，等等，他和方學心分手是因為什麽呢？因為何楚韻嗎？
　　這不是因小失大，顧此失彼麽，太渣了。和前女友牽扯不清什麽的，絕對是負分。
　　但是不知怎麽的，她心裏總是覺得這都不怪他，他已經盡力想做到最好，可是偏偏被命運壹而再、再而三地玩弄。
　　他和方學心告別的時候，她好像也能體會到那種無奈和酸楚，也許他的內心依舊是掛念著她的，也許他並不是對她沒有感情，只是必須放手而已。
　　正如他所說的，方學心要的柴米油鹽的生活，他給不了，他是不是想用這種辦法告訴她，她想要的，他也壹樣給不了。
　　孫晴好覺得自己應該覺得高興才對，既然宋崢清可以放手方學心，那麽也就意味著，他未必會強留她。
　　這不是她壹直所希望的嗎？
　　那為什麽心裏還是會有壹點不高興呢。
　　時間壹分壹秒過去，孫晴好換了好幾個姿勢，最後太困了，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她聽見有人在講話，是壹個陌生的男人：“……那群傻~逼是以為我們腦子被敲壞了嗎，會答應他們那種要求？這絕對不能答應！”
　　“我沒說會答應。”宋崢清的聲音輕多了，“小聲點。”
　　孫晴好感覺到他往自己身上蓋了件毛毯，暖和多了，她翻了個身，想換壹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還真的找到了。
　　他們的聲音遙遠起來。
　　“開了壹晚上的會，扯了壹晚上的蛋！”那個男人沒好氣地抱怨著，“妳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嗯。”
　　“當初我和妳說過別和這個女人開始吧，她就是壹個普通女人，妳這樣對人家也就算了，可是偏偏為了何楚韻壹走了之，結果吧去了美國把何楚韻撈出來了，這邊的事兒顧不上，等妳緩過勁兒來了，人家早就認定妳是負心漢了，兩邊不討好，妳說妳圖什麽呢，這次重新出現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吧，誰能體會妳的苦心呢？”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宋崢清打斷了他，“雲杉，我有件事要妳去做。”
　　柳雲杉立即嚴肅起來：“出了什麽事？”
　　“今天從何自承那裏問出點有意思的事情，也許我們壹直在查的事情有了轉機，我走不開，妳替我去。”
　　柳雲杉作為宋崢清的心腹，知道他所謂的事情是什麽，他謹慎道：“沒問題。”
　　“妳先去吧，這裏有我。”
　　柳雲杉聳聳肩：“這我倒是不懷疑，妳看看那兩個美國佬，看到妳過來臉都綠了。”
　　“人在我手上，他們就算過了外交那關也沒用，我不會放人的。”宋崢清很篤定，“行了，妳去吧。”
　　“妳自己當心，別在栽女人身上了。”柳雲杉顯然意有所指。
　　“我心裏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