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穿越後、第11章，肌膚之親

本風壹步壹踏地，舉著那柄蛇身節杖，朝軍頭們走了過去。
以他現在的修為殺幾個軍頭，當不在話下。可是，他不是殺人的姿態，他舉著那柄節杖，是很莊重的壹種宣示。
要跟軍頭們宣示什麽，他不知道。
“告訴妳們，妳們今天殺不了她，壹千個壹萬個殺不了。”本風很俯視的自信加決絕，把軍頭們真的給震懾住了。
手中的節杖突然發出壹聲古怪的叫聲。這壹聲叫竟引來了漫天的烏鴉。烏鴉見枝落枝，遇墻落墻，不多會兒，便把七裏岸遮成了黑夜。
壹觸此景，本風想起了沙華曾拿了壹幅烏鴉亂飛做背景的自畫像，那時那景，竟滿是古樹斷腸的幽傷，沙華問本風：壹個男人殺壹個最愛的女人，壹個傾國傾城芳華絕代斷了男人江山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時的本風只是嘿嘿兩聲，用呆頭鵝的厚道不做聲地大著膽子突然地拉起沙華的手親了壹下，然後，竄出房間，無頭蒼蠅似地跑到了海邊，衣服也不及脫，壹頭拱到海裏，把滿身的躁熱釋散給了大海。
憑良心說，當時的沙華象是蒙了壹層什麽的珠玉，沒有人識到她的天然去雕飾，只有本風知道她骨子裏的銷魂蝕骨，沙華在三個月的時間裏，除了按點幹自己該幹的，其他時間，都是在埋頭不停地畫，很趕時間的樣子，可惜的是，她的西式技法的歷代賢後畫像和歷代寵妃畫像還沒功成，本風就回爐重造了。
本風不知道，原來壹個男人心裏要是存了壹個女人，無論如何抹如何壓如何蓋如何假裝不當回事也不行，沙華的千古絕唱式的問話，壹下子讓本風這個厚道地不敢跟女人有三長兩短的呆頭鵝，置之死地而後生地做了壹回落荒的騎士，跟壹個女人有了之親……雖然只是蜻蜓點水只具象征意義的之親。
“我告訴妳們，她是我老婆，上上輩子，上輩子，這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我的老婆……滿城寒鴉壹片愁，清溪增綠寫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誰教人間有白頭！”本風把心裏繃著的，壹直想對沙華說的話和沙華念給她的改編情詞壹古腦地噴了出來。
有壹個軍頭，顯然是過來人，他把刀掛到腰上，走到本風跟前，叭嗒了壹下嘴，“娃子，去吧，別在這搗亂，留點勁兒跑路，今天我不殺妳，快走！”
天香立在壹處斷墻上，壹字壹頓地道：“他是李本風，是沈皇後在凈土山上新收的徒弟！”
壹個膀大腰圓的老軍頭認出了天香，他臉上還留著壹道天香留給他的劍傷，“保命要緊！”他嘀咕了壹句，拉了他的酒道老友，兩手抱頭趴到了河岸的沙裏。
正納悶兒著的軍頭們聽到天香的話，反映都出奇地快，立即駝鳥拱沙，還好，河岸上的沙夠松軟，十幾個老油子的軍頭裝死裝得各有千秋。
天香笑了：“妳們這些老軍頭，真給隋軍丟臉！”
離河岸壹裏之遙的千夫長查覺有異，趕緊驅動戰馬，指揮手下的驃騎分三路前沖。
驃騎揚蹄，引動了黑雲壹樣的烏鴉的兇性。這些長嘴烏鴉飛撲而下見人就啄。領令斬殺張貴妃的千夫長揮長刀猛劈，兇悍地壹騎突前，高聲喝問：“何方妖人，要救這千夫所指的亡國妲己！”
本風卻理也不理，抱起千般惹憐的張貴妃，壹縱身跳到了河裏。他急中有智，只有沒到河裏，才能避開遮天蔽日的烏鴉群。
哪知剛跳到水裏，懷中的傾國芳華，卻大放悲聲：“妳讓我去死……”
“不行，我不讓妳死！”本風生怕懷裏的芳華就此而去，死勁地抱著。
“妳這個笨蛋，我不死，妳和我……要永遠人鬼相隔嗎？”這壹聲分明是沙華幽咽而發。本風雙手顫顫地松開了。
剛壹松開，就見曼妙的玉臂在眼前壹閃，接著壹道寒光……
血光崩散，脫懷而去的傾國芳華，胸口插著斷劍，軀體漫展，落葉般片片飛散。清溪飛浪噴揚，把壹道玉影吞沒了。
本風伸手去抓，只抓住了壹條玄黃的玉帶。
站在斷墻上的天香，在黑雲重疊中，看到站在水中任由烏鴉撕咬的本風，揮劍飄下，在紛紛跌落的斷翅裏，背起本風，如飛般奔回了凈土山。
本風趴在天香的背上，緊緊地捏著玉帶，“妳，我不會放掉妳，無論妳在哪裏，地獄鬼府十八層地獄，我也要找到妳！”
“我怎麽這麽命苦，這好日子咋就沒了呢！”本風根本沒去理會沙華跟他說的那話的意思，他只覺得，這來來回回地太不容易了，兩人在那個怪胎的社會，都不敢把最真實的軟弱表現出來。
現在，可以率性而為了，卻又陰陽兩隔了。
老天怎麽可以這樣，踩了壹遍軟柿子了，又踩壹遍，憑什麽就命中註定安排我李本風獨唱這叫人斷腸的千古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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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香把他背到草屋裏，本風才發覺，自己剛才的真情流露把天香的後背整個都濕透了。
他趕緊把臉埋在了幹草裏。
天香出去，端了個木盆，倒上雪水，拿了自己的汗巾，輕手輕腳放下，又輕掩了木門，退了出去。
人小鬼大的天音，端著金葉菊，在門外探頭探腦地看。她看到本風拿著天香的汗巾，不停地聳動雙肩，就特別小心地沖天香呶嘴，小手模仿著本風的動作，左壹下右壹下。
天香壹個飛身把天音抱到了壹邊，“不許看，妳可別學他，要是大男人那樣讓人看到了，可就沒臉了。”
“本風哥就是大男人，大男人遇到傷心事了，也可以左壹下右壹下。”天音扯了扯天香的衣襟，“天香姐，妳們剛才是不是做過什麽了？”天音故意歪著頭上下左右地看著天香。
“瞎說，我們什麽也沒做。”天香擔心天音看到她被本風濡濕的後背，故意把披風壹摔，點了壹下天音的額頭，疾步去了花老爹的屋裏。
天音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又躡手躡腳趴到木板縫上看本風在屋裏是不是還在左壹下右壹下。
她剛趴上，卻突然聽到木板門哐啷壹聲響，本風舞風砸地沖出來，朝著後山狂奔。
“天香姐，快，不好了，本風哥要去自盡了。”天音小碎步地跑到春山老爹的屋裏，好緊張地喊。
天香壹聽這話，撞破木壁，直追本風而去。
本風是突然想起了山洞裏的乾坤。他擔心自己的千古絕唱表錯了情，進了山洞，他壹屁股坐在了沙華女神壹樣玉立過的那塊巨石上，又忍不住淚濕汗巾。
山洞裏啥也沒有了，沈思著的曼珠也消失了。
本風感覺自己是天下第壹號笨蛋，眼睜睜看著，壹個可以手牽手的芳華絕代的女人就這麽去了，本風望著空洞洞的天漏，呆呆地，壹眼不眨地，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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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直坐到太陽西沈，天香給他送來了師父親手蒸的米糕和春山老爹吵的三味地鮮，本風才慢慢地從巨石上滑了下來。
“天香姐，妳不知道，我李本風以前活得多憋屈，都快三十而立了，連個女人都沒有。那個張貴妃，就是我在我那個變胎的社會裏遇到的沙華妹妹，我壹直以為，這事沒什麽，咱下位，咱貧賤，就算相中壹個女人，也只能在心裏偷偷憋著悶著，咱沒那本錢，不能好高騖遠，平日裏，也不去做那天長地久比翼鳥連理枝的夢，心裏邊有這個念想，就挺知足的。可是，我不能當面看著壹個女人，壹個叫我抹也抹不掉悶也悶不住的女人就這麽在我眼前，插刀帶血地走了，這太殘忍了，我……我心疼啊我！”
本風雙手撫著地，想以頭撞地，卻被天香輕輕地攬到了懷裏。
天香並不能完全明白本風所說的話，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大孩子心裏裝了很多東西，心裏好多苦處，尤其是對壹個不知怎麽跟張貴妃扯到壹起的女人念念不忘，讓她這從未顫動過的芳心啟開了。她也沒有男女獨處的經驗，只是以壹個女人天性的溫柔，讓軟弱得成了壹頭小鹿的本風依在了懷裏。
“我來了這朝這代，遇到了正喜、大智，天香姐，遇到了春山老爹，遇到了師父，就在這個山洞裏，我坐井觀天壹樣地看到了我自己的來來去去，我知道，我這前生後世的有壹個離不開的女人，或者說，是兩個，我原本想著，跟著師父，慢慢地道行高了……忘了說了，這山洞，原本，就在那石頭上，有壹個女人跟張貴妃長得壹模壹樣，在我心裏，她們是壹個人，完完全全是壹個人……可是，沙華妹妹站在那兒，是壹座雕塑，不會動，不能說話。我準備……準備……”本風偎在天香暖軟的懷裏，這麽說著說著，慢慢地合上眼睛，睡著了。
天香默默地看著本風……芳心輕顫中，竟低了頭，慢慢地把壹張俏臉跟本風的臉貼近了，嘴裏喃喃地道：“姐以後……好好地……給妳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