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妳天殺的跑去哪裏了？」

　　朱沂鞥劈頭就是氣沖沖地吼向她。

　　當他回來後得知采霓行蹤詭異地出門了，他的心就像缺了壹角般焦慮不安，
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了，他的火氣自然就全宣洩出來了。

　　采霓沒有力氣跟這不體帖的傢夥吵架，意興闌珊地瞄他壹眼，她都已經受那
麽重的傷了，他還好意思吼她。

　　「妳跑去——妳怎麽受傷了？」朱沂鞥咆哮到壹半，才赫然發現她的臉頰紅
腫不堪。

　　「我去請大夫了。」海萬通像老鼠見到貓壹樣，把采霓交到他手中後，就飛
快地溜出茗玉園。

　　「誰那麽大膽敢打妳巴掌？」朱沂鞥心疼地捧著她的臉蛋，仔細檢查她臉上
偌大的掌印。「疼不疼？妳的臉腫得好嚴重哦！」

　　采霓虛弱無力地偎在他身側，沒啥好氣地道：「妳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臉啊？
我的手快沒知覺了。」

　　朱沂鞥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連忙脫掉她黑色的披風。

　　「該死！妳的手臂受傷了。」他著急地把她抱到床上去，然後解開那條染紅
的絹帕。

　　「妳能不能說壹點新鮮的事啊？」采霓嬌聲抱怨他的後知後覺，他就只會忙
著吼她，連她受傷了都還要她提醒他。

　　「幸好血已經止住了。」朱沂鞥見她的傷痕那麽深、那麽長，整張俊臉都難
看地發白起來。「采霓，妳到底是怎麽受傷的？還有是誰傷了妳？妳最好老實全
講出來。」

　　面對他那緊張兮兮的逼問，采霓心煩地嘆了口氣，這時候，她真痛恨自己為
何那麽強壯，還不趕快暈過去！

　　「唉呀！妳很吵耶！」采霓心煩意亂地閉上美眸。

　　「采霓，妳別想逃避問題。」朱沂鞥被她氣得咬牙切齒，他心疼她受了那麽
嚴重的傷，關心壹下還被她嫌吵，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王爺看在眼裏啊？

　　采霓挫敗地睜眼瞪視他。「人家都已經快痛死了，妳還在旁邊羅哩叭嗦的！」
她愈講愈覺得委屈，挫折的淚水已經在她眼眶打轉了。

　　「妳見鬼的在幹什麽？」朱沂鞥驚慌地瞪著她那岌岌可危、就快要滾出來的
淚珠兒。「妳不是要哭了吧？」他還沒開始吼她耶！

　　「嗚……妳有沒有壹點同情心啊……」晶瑩澄凈的水珠紛紛湧出眼眶，采霓
毫不優雅地放聲大哭。

　　朱沂鞥被她哭得心慌慌、意亂亂，連忙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嬌軀，粗聲安撫
她。「好了！好了！拜托妳別哭好不好？」

　　他真不敢相信她的眼淚說來就來，竟然壹點「醞釀」的時間都不需要。

　　「嗚……妳還那麽……兇，嗚……」采霓哭得眼紅、鼻子紅。「妳知不知道
……人家有多痛、有多苦啊……」她把這兩年所受的壓迫與委屈全化為淚水，壹
古腦地灑在他的胸前。

　　朱沂鞥又好氣又心疼地親了親她汗濕的雪額。「妳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叫我
怎麽分擔妳的痛苦呵？」她居然還好意思哭得那麽大聲、那麽淒慘，不知情的人
還以為他在欺負她呢！

　　「人家說的是嗚……手臂上的痛苦。」采霓哽咽地爭辯著。

　　「好吧！隨妳高興怎麽說。」朱沂鞥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清淚。「不哭了，
好不好？」

　　算了！她不肯說出今天發生的事，他也不想逼問她，反正他自然有辦法從海
萬通口中問出來。

　　「嗯！」采霓將疲憊的螓首靠在他結實的頸項上，她哭累了。「大夫怎麽還
不來？人家想睡了。」

　　「妳先睡吧！」朱沂鞥把她緊緊摟在懷裏。「我不會讓大夫弄痛妳的。」

　　「還有不能留下醜陋的疤痕。」在臨睡前，采霓不忘叮嚀他。

　　朱沂鞥親暱地親啄壹下她的發窩，以萬分無奈的口吻道：「采霓，妳知道嗎？
妳不但愛賴皮，而且還頤指氣使得很。」

　　采霓把笑意藏在心裏，進入夢鄉。

　　　　　＊＊＊　　　　＊＊＊　　　　＊＊＊　　　　＊＊＊

　　采霓昏睡了壹陣子，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的傷已經包紮好了，連臉頰的瘀傷
也不痛了。

　　「小姐，妳總算醒啦？！」巧兒欣喜地扶起她的身子。「妳再不醒來，王爺
就要把每個下人都罵哭了。」

　　她是因為機靈壹直待在茗玉園，才逃過受到怒火的波及。

　　「喔！他這麽膽心我啊！」采霓暗暗高興地輕抿櫻唇，聽到自己的男人那麽
在意她，簡直讓她心花怒放起來！

　　巧兒臉上的笑容尷尬地僵住了。「呃……小姐，王爺好像……」

　　唉呀！叫她怎麽說嘛！

　　「巧兒，妳不用擔心！有我在，王爺不敢罵妳的。」采霓坐在床側，信心十
足地鼓勵她。「妳有什麽話盡管說沒關系。」

　　巧兒瞄了瞄門外，見潞王爺正怒不可遏地朝她們走來，她連忙小聲地警告她。
「王爺好像在生小姐的氣耶！」

　　「啥？！」采霓那雙細美的柳眉不解地蹙了起來。「他無緣無故在生什麽氣
啊？」

　　就在巧兒聳肩的同時，朱沂鞥的步伐邁進了房裏。

　　他把壹封信函用力丟在她腿上，憤怒地質問：「妳說，什麽叫做「情深緣淺」？
什麽又叫做「來生再見」？妳給我解釋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念在她有傷在身，他壹定狠狠掐死這沒良心的女人！

　　采霓懊惱地輕咒壹聲，不悅地埋怨道：「海哥怎麽可以把信交給妳呢？那是
以防萬壹用的。」

　　唉！她怎麽會忘記把信收回來呢！

　　巧兒見情況不太對勁，便悄悄退了下去。

　　「妳不要轉移話題，妳立刻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我絕不
放過妳。」朱沂鞥那如雷的咆哮聲把屋外的巧兒嚇得差點摔跤，可惜采霓壹副無
動於衷的模樣，根本不受他的怒氣所威嚇。

　　「妳能對我怎麽樣？」采霓把信收進袖裏，打算下回再用。

　　朱沂鞥緊緊捏住她那精巧的下巴，咬牙切齒地威脅著。「不把話說清楚，妳
就永遠別想出門。」

　　雖然從海萬通那裏沒得到滿意的答案，但是他至少知道此事涉及到江湖人物。
這整件事最讓他氣不過的是，她那凡事都隱瞞他的態度。

　　「妳不能禁止我出門！」采霓氣憤地倒抽壹口氣，她那婀娜多姿的倩影開始
在地板上踏踩。她狂怒得想要大聲尖叫，想要用力砍死這個霸道的男人……

　　可惜她的教養不容許她這麽做！

　　「采霓。」朱沂鞥抓住她的身子。「妳聽我說，不管妳受到多大的威脅或是
恐嚇，我都有辦法為妳解決，只要妳肯信任我。」

　　「我哪有受到什麽威脅恐嚇？！妳不要胡說八道！」采霓下意識地矢口否認，
突然，壹股寒意竄過她的背脊。「是不是海哥跟妳說了什麽？」

　　朱沂鞥臉上布滿罕見的不自在。「他全跟我說了。」為了套她的話，他只好
扯謊，顧不得壹個王爺的尊嚴了。

　　「那妳就應該知道那些江湖人物神出鬼沒，不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招惹得起
的。」采霓那嬌媚的臉蛋盡是不滿，她心裏忍不住偷偷嘀咕著：他既然都已經知
道了。幹嘛還逼她說出來啊？

　　「哼！本王是潞王爺，不是普通人。」」朱沂鞥的眼神夾帶著銳利的傲氣，
他非常不喜歡采霓把他歸類為「小老百姓」。

　　采霓賞給他壹個近乎輕視的眼神。「拜托！妳只是壹個王爺而已，妳不會武
功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可怕的江湖人物，妳怎麽可能鬥得過他們呢？」她壓根
兒就認為他這個王爺不懂民間疾苦。

　　「本王不喜歡妳這種語氣。」朱沂鞥的口吻高傲了起來。「妳又怎麽知道本
王沒有接觸過江湖人物呢？」

　　「潞王爺，朱大爺，拜托妳別死要面子好不好？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采霓輕輕搖了搖螓首，實在不能理解他心裏在想什麽。

　　朱沂鞥瞇起惱火的黑眸，咬牙地道：「本王的拜把兄弟就是江湖中人，事實
上，本王剛才已經派人去把他找來了。」

　　「妳確定妳有個「江湖兄弟」？」采霓懷疑地瞅著他，她知道這男人愛面子
得很，所以決定給他收回誇下海口的機會。

　　「當然確定！」朱沂鞥日露兇光地瞪視她。「如果妳早點信任本王的話，今
天妳就不會弄得壹身傷回來了。」

　　「噢！」采霓沈吟地摸了摸落在胸前的發絲，試探地問：「妳那位「江湖兄
弟」本領高不高強啊？」

　　聽到她這麽問，表示她正在考慮說出她的秘密，朱沂鞥眼中的兇意立即褪去。
「儼天是「風雷門」的門主，道上的武林人物都稱他為「雙絕溫鷹」，以示尊敬，
他不但文武雙全，而且足智多謀，所以「風雷門」在他的領導下已經躍升為武林
第壹大幫了。」

　　「是嗎？我怎麽沒聽過？」采霓那媚眸上下打量他壹圈，那懷疑的味道表現
得明明白白。「妳該不會是在唬我吧？」

　　朱沂鞥氣憤的掃向她的玉頸，開始計算扭斷她那氣死人的小脖子能帶給他多
少快感。

　　「哼！自己孤陋寡聞，還敢質疑別人！」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疑的女人！

　　采霓被他的侮辱氣得杏眼圓睜，她老羞成怒地道：「就算江湖中真有這號人
物，也只不過是壹只瘟鷹而已，有什麽了不起啊？」

　　她才不屑他的愈幫愈忙呢！

　　她氣呼呼地爬回床上，準備好好休息養傷，因為跟他吵架壹點建設性也沒有，
反而氣得她的手臂發疼。

　　朱沂鞥咬了咬牙，才走到床邊替她蓋上被子，然後脫掉自個兒的鞋子。

　　「妳幹什麽？」采霓那嬌媚的嗓子明顯透出不悅。

　　朱沂鞥板著壹張臭得發黑的俊臉，沈著聲道：「睡覺！」

　　只見他掀開被子，就要擠進她身邊躺下了。

　　「不行！」她那沒受傷的手臂開始奮力推他下床。

　　為了避免她的傷勢加重，他也不好反抗，只好順著她的力道被推下床去。

　　「妳搞什麽鬼啊？！」他無緣無故被火爆愛人推下床去，自然壹肚子的窩囊
氣。

　　「請妳回妳的房間睡，這裏不歡迎妳。」采霓的俏臀壹挪，便占據了他別才
的位置，不讓他有妄想的機會。

　　「為什麽？」朱沂鞥的俊臉上布滿了不平。

　　他不敢相信這女人竟敢剝奪他的「權益」！不信任他是壹回事，不讓他摟著
她睡就是很嚴重的事了！

　　「潞王爺，妳別忘了我們是在吵架耶！妳有聽過吵架的人會睡在壹塊的嗎？」
采霓理直氣壯駁回他的不平之鳴. 啥？朱沂鞥譴責地瞪著她那高傲的瓜子臉。

　　他們只不過是小小的意見不合而已，她居然就拒絕與他同床共枕，這女人簡
直是超乎想像的惡劣！

　　他尚未給她正式的名分，她就玩起這種把戲來，擺明就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呀！
該死！他要是有骨氣壹點，就該毫不在意地瀟灑離去……

　　「采霓，妳別玩得大過分哦！我們哪裏吵架了？！」朱沂鞥硬賴在床邊，等
待她的回心轉意，壹副眷戀不捨的沒骨氣模樣。

　　好！別說她沒給他機會。

　　「只要妳不禁我的足，我們就不算吵架了，妳自然就可以跟我睡在壹起啦！」
她那半掩的媚眸間暗示著某種親密的承諾。「潞王爺，妳好好考慮壹下吧！」

　　雖然用這種床第之歡作為談判的籌碼，好像有些不入流，但是為了她妹妹岑
霓，她只好邪惡壹點了。

　　「這是不可能的。」朱沂鞥悍然拒絕她，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他可以高貴地
勉強憋上幾天沒關系。

　　「那妳就壹輩子別想上本姑娘的床！哼！」采霓氣惱地撇開嬌艷的臉蛋，壹
副要跟他恩斷義絕的「分床」模樣！

　　朱沂鞥頭疼至極地嘆了口氣，暗暗悲嘆自己怎麽會愛上壹個性子比他還烈的
女人呢！讓他想發火也發不起來。

　　唉！他已經可以想像未來的數十年裏，只要他稍不順她的意，自己就被踢下
床的悲慘模樣。

　　他再嘆壹聲，老天爺肯定是看不慣他日子過得太順心，沒有人可以抵擋他暴
烈的脾氣，所以特派采霓這妖女來磨平他的火氣！

　　　　　＊＊＊　　　　＊＊＊　　　　＊＊＊　　　　＊＊＊

　　隔天。

　　「福總管，去把沂鞥叫來。」

　　在查士民專程來拜訪，與朱老夫人懇談了幾句後，大廳便瀰漫著壹股僵硬的
詭譎氣氛。

　　躲在壹旁偷聽的朱淮舟，看見奶奶好像生氣了，連忙跳出來幫他老爹說話。

　　「奶奶，妳先別生爹的氣嘛！」朱淮舟偷偷瞄了外公壹眼，然後撒嬌地搖晃
她的手臂。「采霓姐姐不是壹般的風塵女子，她多才多藝，人又聰穎，您看了壹
定會喜歡她的。」

　　「哼！就質她再怎麽多才多藝，也不能大搖大擺地住進王府啊！這成何體統？」
查士民不贊同地直皺眉頭。

　　朱淮舟忍不住替采霓說些好話。「外公，您先別對采霓姐姐有成見嘛！她人
真的很好，孫兒很喜歡她。」

　　「淮舟，妳這孩子怎麽壹直幫那個妓女說話？妳跟妳爹壹樣被那女人迷昏了
頭是不是？」查士民真想好好罵壹罵這不知輕重的外孫。

　　朱淮舟翻了翻白眼。「外公——」

　　「乖孫，妳先不要說話。」朱老夫人和藹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十分心疼他莫
名其妙被訓了壹頓。「妳外公說得不無道理，壹切等妳爹出來解釋再說吧！」

　　這小子把壹個風塵女子帶回王府，也不跟她「報備」壹聲，還害她的乖孫挨
罵，他的行為真是愈來愈過分了！朱老夫人不悅地抿起嘴來。

　　不久，朱沂鞥便出現在大廳，當他望見查士民與他母親那不悅的神色後，他
突然明白查士民是來做什麽的。

　　朱沂鞥把王爺的架子端得十足，他隨意瞄了他的嶽丈壹眼後，便坐了下來。
「娘，有事嗎？」

　　以往他能忍受查士民的多管閑事，是看在他是淮舟的外公，所以不想與他撕
破臉，但是這回查士民把他給惹毛了，他竟敢跑來跟他娘嚼舌根，打他的小報告！

　　「沂鞥，妳告訴親家翁，那個叫采霓的姑娘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住在我們
王府裏呢？」朱老夫人語氣溫和的說，並沒有在外人面前添她兒子的晦氣。

　　朱沂鞥直直註視查士民，簡短地道：「本王打算在近日內納采霓為妾，嶽丈，
妳是不是有意見？」

　　查士民見到他那近乎無禮的態度，臉上布上了壹層不悅之色。「沂鞥，妳萬
萬不能納那個女人為妾，她是個妓女耶！」

　　「采霓不是妓女，本王是她的第壹個男人。」朱沂鞥的臉色倏地變得相當陰
沈，他最痛恨別人提醒他采霓是妓女的事了。

　　「在青樓裏陪男人飲酒作樂，就算她再怎麽清白無瑕，始終還是個妓女。」
查士民壹臉嫌惡。「沂鞥，妳是個尊貴的王爺，怎麽可以納壹個妓女為妾呢？這
要是傳了出去多難聽啊！」

　　熊熊的怒火從朱沂鞥的黑眸射出。「嶽丈，要本王再娶的人是妳，反對本王
納妾的也是妳，是不是非要本王再娶妳們查家的人，才會稱妳的心、如妳的意啊？」

　　這自私的老頭兒真是貪得無饜，他們查家因為有他這個王爺女婿的關系，已
經顯貴威風了十幾年，他還不滿足？竟然還想再把查家的女人往他懷裏送，實在
太過分了！

　　查士民被說中心裏的打算，頓時啞口無言起來。

　　為了掩飾他的心慌，他立即不悅地拍了桌子，怒聲道：「妳說的這是什麽話
啊？老夫關心壹下王府的名聲有什麽不對？妳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有壹堆流言，說
的全是妳這不當的行為，再這樣鬧下去，朱、查兩家遲早都被妳給毀了。」

　　朱淮舟暗暗呻吟壹聲。老天！他外公的脾氣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沖啊？他把話
說得那麽重，他爹不翻臉才怪。唉！

　　果然，朱沂鞥勃然大怒地起身。「妳要是怕查家被本王毀了，妳大可跟本王
斷絕關系！」

　　狠話壹放完，他就怒氣沖沖地走離大廳。

　　「爹！」朱淮舟在他後頭喊著，年輕俊朗的臉上第壹次帶著焦慮——兩家要
是決裂，那夾在中間的他怎麽辦？

　　朱老夫人心疼地摸摸孫子的手。「乖孫，還不快追上去安撫妳爹。」

　　見朱淮舟跑遠了，朱老夫人才轉向查士民，歉然地道：「親家翁，真是對不
住！妳也知道沂鞥的脾氣火爆，千萬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哼！真是荒唐！為了壹個妓女，他竟然跟老夫頂嘴！」查士民重重哼了壹
聲，他的顏面已經盡失了。「親家母，妳得阻止沂鞥的任性胡為，則讓他真的納
那妓女為妾呵！不然我們的臉就丟大了。」

　　「丟不丟臉都無謂。」朱老夫人的敏銳不輸於兒子，自然也知道查士民的用
心。「其實，老身並不打算反對，那女人雖然出身不好，但是只要沂鞥喜歡她就
夠了，他活得開心最重要。」

　　看見沂鞥剛才極力維護那女人的模樣，她知道他已經放下真感倩了，這使得
她對那個女人好奇起來，能讓沂鞥動情的女人壹定不簡單。

　　「那怎麽行呢？」查士民火冒三丈地瞪紅了老眼。「我女兒才走了幾年，沂
鞥就把壹個妓女迎進門來，這叫影紋怎麽死得瞑目啊？」

　　「親家翁，影紋已經死了快十年了。」朱老夫人微慍地提醒他。要不是影紋
曾替她生下壹個乖孫，她連提都不想提她的名。

　　「當年影紋是京城的第壹美人，她原本可以進皇宮做壹名寵妃的，但是我把
她嫁進了王府，無非是希望沂鞥能好好珍惜我的女兒，結果影紋不但死得離奇，
現在沂鞥還想納個妓女為妾。」查士民眼中含著激動的眼淚，不滿地控訴著：「
親家母，沂鞥這麽做對得起我的女兒影紋嗎？」

　　他那聲聲血淚的控訴，讓朱老夫人的面色沈了下來。「親家翁，應該是問妳
自己對得起沂鞥嗎？」

　　好！既然要把話挑明了說，她何懼之有？她可沒有任何理虧之處啊！

　　「老夫光明磊落的，哪裏對不起沂鞥？」

　　「第壹，影紋之所以進不了皇宮，是因為她不是黃花大閨女，她的清白有了
問題，所以妳連忙把她嫁給沂鞥，希望當年只有十六歲的毛頭小子分辨不出來，
老身有沒有說錯啊？親家翁。」朱老夫人的眼中閃著精明。

　　「老夫不懂妳在說什麽？」查士民的語氣有些慌亂。

　　朱老夫人噙著冷笑說下去。「第二，影紋之所以死得離奇，是因為她與野男
人偷情的時候，被沂鞥撞得正著，她禁不起羞愧，當晚就投水自盡了。親家翁，
真是對不住，老身實在看不出來沂鞥有哪壹點對不起影紋。」

　　「不可能！」查士民難以置信地怒喊：「我的女兒賢淑端莊，不可能犯下這
種醜事的！」

　　「當那個野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當她的爹為了攀龍附鳳，硬將她嫁進王府
時，什麽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

　　在影紋自盡後，她便將所有的事查得壹清二楚，她本想永遠隱瞞下去，只是
這次查士民實在太過火了，他竟然不願意沂鞥得到快樂——只為了那壹點點面子
問題。

　　查士民難過地低喟壹聲。「我不知道影紋那麽愛那臭小子，我還以為她嫁人
以後，就會忘了那小子，是老夫害死影紋的。」若不是他那自私的決定，他的女
兒就不會香消玉殞了。

　　見到他已經略有悔意，朱老夫人才語重心長地道：「影紋的背叛，使沂鞥變
得不信任女人，他這幾年過得壹點都不開心，現在好不容易他找到喜愛的對象了，
我們怎麽忍心反對呢？親家翁，妳說是不是？」

　　為了她的乖孫，她找了臺階給他下。

　　查士民狼狽地頷了頷首。「親家母，妳說的對，老夫的確沒資格再反對什麽
了，老夫先告退了。」